理智告诉瑞和,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可他也清楚,这是一次机会。束手等待十八周岁到来吗?不,那跟引颈受戮有什么分别。
瑞和很快做出决定。
他出去一趟后买了黑裤白衬衫回来,仔细地将自己的样貌再伪装一遍,将自己拾掇成三好学生的乖巧模样,与原身的气质南辕北辙。随后他出门去,打算去参加周妮妮的追悼会。
追悼会办得很大,瑞和说是周妮妮的小学同学,登记后很轻易就混进去了。他看到了周雄,对方正在接待来追悼的客人,穿着黑西装,明显气色不佳,旁边一个更加憔悴的女人应该就是周雄的妻子,周妮妮的母亲。
进灵堂后瑞和拈香拜了拜,再到家属面前说了句:“节哀顺变。”
周雄等亲属鞠了个躬,“谢谢你来送她。”
周妮妮家境好,自小就上私立幼儿园,私立小学私立中学,有钱人家的孩子上学不止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人脉,也因此,今天的追悼会来了很多周妮妮的同学,周雄夫妻虽然没办法每个人都认识,但见瑞和年纪大些,十六七岁的样子,也不像自家女儿的同学啊。
“这位同学,你是——”周雄问。
“我是妮妮的笔友。”瑞和礼貌地说,“我也很喜欢摄影,和妮妮约过离虎山秋景拍摄。我是从报纸上知道这个消息的,真的很遗憾,希望周先生周太太能节哀。”
周太太擦眼泪:“谢谢你惦记着她,那孩子什么时候还喜欢摄影了?那孩子兴趣一天一个变,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还有那么多好玩的等着她去发掘呢……”
“这是妮妮托我帮她准备的送你们二老的礼物,她说这个月二十六号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当时我正好在琴海旅游,她就拜托我拍了这些照片。”瑞和拿出一个大信封,周太太接过去,入手沉甸甸的,明显装的是一沓照片,她的眼泪一下子止不住了,抱着信封哭得晕了过去。
周雄忙抱起妻子,喊秘书把医生叫来。
信封滑落在地,周雄赶紧去捡。
那是女儿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周雄将信封珍惜地捡起来,然后目光凝在信封上。
信封上写着:给最爱的爸爸妈妈。
这是女儿的笔迹!
周雄猛然抬头,却发现那个小年轻已经不见了。他的心扑通乱跳,秘书跑过来:“周总,医生来了,夫人在休息室里。”
“哦,我这就过去。”周雄怎么说都是一个生意人,做生意时杀伐果决,见到女儿笔迹那一刻激动失控的情绪很快就被理智压下来。
也许这个信封是女儿以前就写好的呢?
不过,到休息室等医生确定妻子情况无碍后,他立刻拆开了信封。里面根本不是琴海的照片,是很普通明信片,他一张张地看,在某一张明信片上看到了一段话,同样是他女儿的笔迹:爸爸妈妈,送信的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要相信他。有人害我,也要害你们,公司和家里肯定有奸细,千万要小心!署名女儿妮妮。
周雄的眼睛通红。
这笔迹,这口气,就是他的女儿啊。
他抖着手去摸那些字,“妮妮”二字让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掉。
爸爸,我为什么要叫妮妮啊?太土啦!我幼儿园的同学都叫安妮珍妮啦!
因为你是爸爸的小女孩,也是妈妈的小女孩,所以你叫妮妮呀。
休息室里响起压抑的哭声。
门突然被敲响,周雄赶紧擦擦眼泪,再将信封和那张写有字的明信片塞到怀里。
“进来。”
“周总,有一个人说是小姐的同学,说有话想当面跟你说。”秘书推门进来。
周雄的眉心一跳:“请进来。”
在看到刚刚见过的那个少年后,周雄险些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去。妮妮呢?我家妮妮呢?她是不是没死?啊?
但他忍住了,用一贯的板正语气说:“哦是你啊同学,请坐吧。”然后示意秘书出去。
秘书将门关上,周雄就目光炯炯地看着瑞和:“我家妮妮——”
瑞和坐下,知道周雄想问什么:“她真的死了。”
周雄一怔。
瑞和的视线落在桌上那堆明信片上,然后说:“周先生确定这个休息室是能说事的地方吗?”
听出瑞和话里的意思,周雄神色一凛:“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徐瑞和。”
“好的,徐同学,如果不嫌弃的话来寒舍做客吧,你和小女是朋友,我和她妈妈理应招待你。”
“那就麻烦周先生了。”
周家的书房里。
周太太捂着嘴将哭声吞回去,眼泪哗啦啦地掉,她激动地看着光屏里的女儿,话都说不出来了。
瑞和给周妮妮开通了对外视频,周妮妮眷恋地看着父母:“妈别哭……别哭呀,咱们好好说说话,爸,你哄着妈一点,让她别哭了,伤身体。”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净化雨的周妮妮已经完全回复人性,净化雨又带有超度的作用,便使得她的心态平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父母的安危了。
骄纵的女儿变得这么懂事,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周雄自己都难掩悲恸,只能揽着妻子的肩膀,哽咽着点头。
给周家人时间见面之后,瑞和与周雄两个人开始了单独的谈话。
“周小姐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不知道周先生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周妮妮说,她被绑架的时候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有一点熟悉,年轻男声,应该是她爸公司的人,只是她想不起来是谁。在矿山上时,绑匪和后脚进来的黑衣服带兜帽的男人的谈话也很奇怪,什么“紫母迫命镇”,一听就是很诡异的东西。
不过瑞和觉得“紫母迫命镇”应该是音似词,他估计应该是什么“阵”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