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特调处开始,瑞和提供的资料就是“陆明聪”,不过特调处发调令的时候还是用瑞和在道门中声名鹊起时“徐虹臻”这个名字。要查他的本名,其实到特调处查最方便快捷,越莲观的人偏偏要走不寻常路。他跟五师兄虹阚真情实感地笑话了一通越莲观的左铭黍,觉得那人或者说那人背后的人真的有一点傻。
“凝淦枝是好东西,去买一两就要三千多块钱呢。”虹阚平时看起来沉默,起谈兴的时候竟十分健谈,“越莲观也是有名有姓的道观吧,怎么行为处事这么不光明。”
打听就打听嘛!自家小师弟手中的兰火符最近确实风头正劲,连章部长都打电话咨询过他,言语里想要走后门预定几张,其他门派势力来探听消息的就更多了。
道门就是这样,有好的新东西出现,大家都比较关注,打听消息是常态,但是像左铭黍这样行事的,就让人瞧不起了。
——打听人家隐私,是想做什么?
“管他光明不光明,我跟周先生说了,凝淦枝确实不错,他前阵子神经衰弱,正好拿凝淦枝压着睡,保管能睡得跟小猪仔一样。”
两人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瑞和有心里准备,他要让“陆明聪”扬名,自然不会一直隐藏这个名字。
在特调处工作半个多月,还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虹阚的生活倒是挺丰富的,他称得上是一个老天师了,在征东这片地方有一些名气,一年比一年增长的年纪让他在顾客眼中的可靠度逐年上升,虹阚的生意逐年增加,因此在非值班时间之余,他不是在修炼,就是出去办事。
瑞和倒是没有接什么工作,也接不着。不过他一直很忙,赶着终于将最终版的兰火符做出来,符纹加密也完善了几次。自觉暂时无法再改进之后,瑞和将兰火符拿给鹤白,让他再送去鉴宝阁做鉴定,最后得到的仍然是上等火符的鉴定书。
“以后也许能做出极品火符……”瑞和心中隐隐有预感,他觉得等自己真正将兰火研究透彻的时候,兰火符一定能更改善。
鉴定一出来,鹤白跟瑞和商量之后,决定明面上每个月售出十张兰火符,多一张都不卖。符篆的价格定得也不低,一张要九千块钱,就比阴离火符目前的挂价一万块便宜一点。
“咱们就比照着阴离火符来,他们一个月卖十五张,我们就卖十张。”鹤白说道,“你年纪比萃华小一轮,还是个孩子呢,一个月画十张就很累了。”
他没打算靠着兰火符发大财,声名才是鹤白要的东西。因此对兰火符售卖规划就是细水长流,贵精不在多。
他说着大手往瑞和肩膀上重重一拍:“钱都给你,观里一分钱都不收!”
正常来说,以道观名义发售的物件,道观是要从中分成的,更别说荷莲观为了兰火符前后投入了多少精力,光是将兰火符送到鉴宝阁做鉴定就不止一次了,鉴定是需要缴费的,价格还不菲。这是钱力,还有人力呢。
瑞和摇头:“我就负责画,其他的工作都要观里帮忙,怎么好意思独占收入?观主,咱们就按照惯例来吧!”
他坚持,鹤白就妥协了:“那就按照惯例抽取一成做劳务费吧。”
至于客源是早就挑好的,瑞和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将兰火符画出来就行。
这段时间里,瑞和几乎只画兰火符,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了。鹤白让他得空了就画两张,千万不要着急,瑞和却在当天值班的时候画了五十张,兰火就在他的体内,借力的时候没有别的阻碍,称得上信手拈来,一画一个准,从来没有废符。
他画的五十张符,看起来能让观里卖上五个月了。不过道理不是这么算的,做生意要讲规矩,也要讲人情,荷莲观与玉霞池交好,跟征东市另一个道观济青观也有世代交情,这两个道观自然不能用普通做生意的方式来对待,鹤白肯定要给这两个道观开后门的。
荷莲观虽然在道门中势力只属于中等,但是传承长,单看弟子都传承到四十二代了就知道,荷莲观是个老门派了,因此总有一些交好的道观,所以这五十张顶多只能卖两个月。
一个星期后,瑞和就收到了十万块的钱款。他吃惊:“全部都卖出来了?”
鹤白笑着说:“没有,这些都是定金,现在兰火符已经被预定到半年后了。”
卖符这条路总算搭起来了,瑞和有了稳健的收入来源,也觉得生活有了盼头。瑞和将钱留下一万块,剩下九万都给采宁子让他去还欠债,采宁子眼睛也不眨就收下了,收下之后竟然对着瑞和露出狡黠的笑容:“哼,反正你给我的钱我都没花,全部都存着呢。”
瑞和无奈:“师傅,钱就是拿来花的,存起来没用啊。”
“怎么没用,你得结婚生孩子啊。”采宁子数着手指头,“结婚得买房子啊,这道观后头不合适。我打听过了,现在咱们征东的房价是一平两万一,至少得买一百三十平三室两厅的吧?我欠的钱你别在意,就几十万,我接几单活儿就能攒起来,你就别管了。”
师傅给徒弟买的礼物,怎么能让徒弟付钱呢?
那还算什么礼物?
瑞和一愣,原来之前得到的道门大比五十万奖金采宁子没有动用,他看采宁子说话时坚定的语气,心中百味杂陈。
他自觉自己也不是一个年轻人了,前面两辈子加起来,都能做采宁子的父亲了,所以在采宁子面前,他是比较独立的。因为这份独立,瑞和就不愿意让采宁子为了自己背负欠债。他到底不是真的十八岁。但采宁子是将他当做十八岁的孩子的,什么都替他想到了。
“好啦好啦,你的心意师傅明白。”采宁子伸手想要摸瑞和的头,打算安慰一下自己的小徒弟。他都明白的,孩子大了之后就想做大人,想像大人一样稳重可靠做大事,也想自己拿主意,不想再在长辈的庇护下,也想为长辈遮风挡雨了。
徒弟是刚长成的鹰,想要翱翔长天。
采宁子都懂的,他全部都明白,但是他自己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瑞和看出来,也听出来采宁子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抱住采宁子的胳膊,把头靠在采宁子的肩膀上。他又长高了一些,现在做这个动作时需要微微下蹲,他哼哼两声,转而抱住采宁子的腰:“师傅你真好。”
就这么简单的撒娇,采宁子就笑得鱼尾纹都夹了好几层。
“不过咱们还是先把钱还了吧。”
采宁子皱眉:“虹臻,我会——”
“不然我哭了。”瑞和抬头看着采宁子。
采宁子愣了:“?”
瑞和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慢慢变红,他瘪瘪嘴,利用自己十八岁青春无敌的面貌,露出要哭不哭的模样:“我不想师傅辛苦,我们可以一起还钱,我不要师傅太累。”
采宁子惊呆了,连话都说出来。这小徒弟被他带在身边两年,他就从没见过小徒弟掉眼泪!连翟家那王八蛋三番五次来骚扰,小徒弟也只是轻轻皱眉,更是连眼睛都没红过一次。
这样沉着稳重大方开朗勤勉……总之他的小徒弟竟然哭了?
采宁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瑞和红了眼眶,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再听小徒弟哽咽着说的话,采宁子的心都要碎了。
“别哭!别哭!”采宁子慌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想给徒弟擦眼泪吧,徒弟伤心地偏开头,又娇又熊的。想去抽纸巾吧,小徒弟另一手死死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哎哟!采宁子一颗慈父心像被浸泡在甜水里,甜得都发苦了。
“师傅不同意,我就哭给你看!”瑞和瘪嘴,“我哭了!”
嘿!这熊孩子!
采宁子再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用“熊孩子”来形容自己最最贴心最最乖巧的小徒弟,可看着小徒弟跟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采宁子忙应:“好好好!都听你的!听你的!”
“一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