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完整的男人,想要接触到大辰的权柄核心,那也是青天白日做大梦,痴心妄想!
而他们内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怎能不让人激动向往?
裴方因为事务缠身无法参与,但他的野心勃勃生长,只能通过扶植自己的人手代为抒发。
结果呢?他推上去的朱笔太监占据九成,唯一例外的是翰林院先生力荐的福能,这么多人都打不过福能,偏偏让福能拔得头筹,赢得陛下垂青教导,看着就要成为朱笔太监中领头之人,他如何咽得下下这口气!
裴方无法坐视瑞和独大,更加严厉地要求自己派系的朱笔太监的同时,也在找瑞和的错处。瑞和行事很有分寸,称得上滴水不漏,裴方其实已经将他进宫后的轨迹筛查过三遍了,实在什么把柄都找不到,不由得有一些泄气。
另一方面,瑞和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有永旭帝屈尊教导,他就能慢慢地“领悟”“开窍”,而且永旭帝这番举动,意味着他对自己的信任更深一层,自己以后就能够批折子了。朱笔太监里,他走在了最前端,以后他也一定能成为最有权柄的那个太监。
永旭帝边教边考察瑞和,见他心态很稳,并没有恃宠而骄,心下更加满意。连续两个月抽出时间点拨几句之后,他终于发话,让瑞和在朱笔画圈之外,也应该说出自己的主张。
“若是有哪里拿不准的,再来问朕。”
瑞和感激涕零地应下来,揭开了辉煌人生的序幕,一代权宦,自此踏进大辰政治舞台。
第600章 权宦
永旭帝金口玉言,瑞和却也不敢骄纵无度,肆意发挥,如果他将折子批得一塌糊涂,永旭帝对他失望透顶,以后不会再重用他。如果他一上手就展现惊世之才,日后所有政事都无需永旭帝动手,下一个被打死的朱笔太监就是他了。
其中的度需要小心把握。
有了瑞和帮忙批折子,永旭帝投入到政务上的时间更少了,大多数时间都耗在问仙楼,到了后来,甚至直接搬到问仙楼居住。有时候内阁的重臣来求见,还见不到人,只能与永旭帝指定的衔芳斋太监商议。
内阁的人看不起太监,但是有永旭帝做支撑,内阁也无可奈何,只是对衔芳斋多有刁难。瑞和并不退让,反而做出强硬姿势。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被内阁压下,他就没有退路了,永旭帝扶他上来不是为了让他对内阁处处讨好相让的。
果然,他强硬,永旭帝一点意见都没有,还给了不少赏赐,表示赞赏。
内阁轻易见不到皇帝,皇帝的主张通过衔芳斋透露出来,日子一长,即使他们再不乐意也不得不接受衔芳斋的崛起。
这条路走得很难,难的是帝王心思的把控。既要展露本事让皇帝信任,也要注意分寸不要被帝王忌惮。瑞和以前做过古代世界的任务,对帝王这一人物有过透彻的了解,这才能保证计划顺利进行,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心神俱疲。
走上这一条路,每一步都走在钢丝上。
衔芳斋的其他太监却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裴方也终于明白,原来之前那个太监批折子后被打死,不是批得太差,也不是批得太好,而是自作主张!触到龙之逆鳞了!裴方深恨自己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出这一点,白白地让福能占据先机!
“福能公公,你这是高升了啊。”裴方抓不到把柄拿捏瑞和,只能说两句酸话。
“在裴方公公面前,小人如何敢称公公呢?裴公公还似以前一样,唤小人福能便是。”瑞和也淡定得很。
驭鬼牌里,裴书见徒弟裴方这幅做派,真是恨其不争,连连骂裴方,说裴方没有长进。要是真的有本事,早就一指头将人按下去了,如何等到今日对方都在陛下面前出头了,再来说酸话?堂堂建章宫的太监总管,不管是资历还是品级都高出宋大牛一大截,这样行事没得跌了面子。
因没有打开沟通通道,瑞和并没有听到裴书的话,事实上他也觉得裴方守成有余机敏不足。这辈子即便没有他,裴方守着师傅留下来的摊子也守不了几年,等衔芳斋建立,慢慢掌握权柄,连内阁都要避其锋芒,何况他一个太监总管。
衔芳斋是永旭帝一手提拔起来掣肘前朝的锋利机器,是权欲的温床,只要踏上那一步,欲望会不停膨胀,直到巅峰过去,再由下一轮的新生力量取缔。
瑞和一直很理性,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身后没有亲朋故友,所以他走得毫不畏惧。
四年后,选秀终于重启了。永旭帝还在做着俗世的皇帝,问仙的决心有所懈怠,但从不曾放弃。哪怕是仙人,也该有仙子娇儿作伴,永旭帝虽因为修仙而少入后宫了,但也不是说自此就清心寡欲。偶尔进后宫,见到的都是宫中老人,再漂亮美丽的嫔妃,看久了也会生厌。身为皇帝,如何能委屈自己?
于是,在永旭帝修仙后就停摆了的选秀再次提上议程,不过这一次选秀多了一道步骤,永旭帝邀请问仙楼的明尊护国大师帮忙做最后一道的筛选,即看面相与合八字,看新秀女是否旺他。明尊大师欣然应下,却说钦天监与命格掐算上颇有见地,他只做在最后帮着看看面相即可。
皇后得到命令,脸上贤惠地应下,转头脸黑似铁。
她生的嫡长子今年都二十多岁,给她生了五六个孙子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如何就不能做太子?陛下未免太过了些!
以前前朝还有老臣们上书劝谏,可等内阁组建,衔芳斋立起来,折子在到陛下跟前时,得先过内阁再过衔芳斋,陛下又少上早朝,根本不理会那些上书。
皇后心中不甘心极了,陛下置祖宗礼法于不顾,推脱着不立嫡长子为太子,其他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现在又要选秀新人进宫,到时候新人挂着钦天监批示的好命格、明尊大师检阅的旺夫面相进宫,生下的孩子不又是一大劲敌么?
“这日子真是没盼头!”皇后忍了忍,实在忍不住抱怨出声。
内室里都是她的心腹,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不停抱怨:“陛下也是昏了头,为了修仙将朝政都放一边了,现在内阁跟衔芳斋把持着朝政,陛下竟毫不觉得危险,还觉得自己这一招高明!这算什么?本宫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宫,大皇子是不太出色,可也没那么差啊,二皇子性子暴虐,五岁就打死过伺候他的宫人,三皇子跟淑妃那个假佛一样,看着是个笑面虎,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说好好好,这样脾气的人能做太子?再说四皇子,体弱多病,换季就病,病恹恹的能成什么大事?五皇子倒是康健,可丽嫔脾气不好,压得五皇子从小就唯唯诺诺的,说话不敢大声,别说撑不起太子的姿仪,连一国皇子的气度派头都无……”
怒气上头的皇后,将几个成年皇子按照排行掰扯一遍,深觉得一个个都不成大器。是,自己儿子也不算资质卓越,但其他皇子也不出色啊!嫡长子的名头何等尊贵,难道还当不起一国太子?
越想,皇后越是意难平心不甘。
“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心腹宫人们纷纷劝慰。可是能劝的话,这些年早就车轱辘地劝了几十遍了。这后宫的生活难捱,若是生活没了盼头,那就更难捱了。身为皇后都觉得日子难过,更何况其他嫔妃?
“唉,陛下说要选秀,选进来好人家的姑娘,多造孽。”皇后突然又伤怀起来,前一秒忌惮新人入宫成为威胁,下一秒又为她们觉得可怜。
这宫里的女人,谁不可怜呢?
“娘娘!”心腹嬷嬷见皇后的言词越发无状,终于沉声劝诫,“娘娘可要慎言!若是这番话让陛下听见,娘娘该怎么办?听说金鳞卫——”她压低声音,“在宫中各处都是有耳目的,奴婢知道娘娘心中苦闷,可有些话是不该说出口的。”
听到金鳞卫,皇后倒吸一口凉气,总算冷静下来。
心腹嬷嬷让其他宫人退下,扶着皇后到塌上休息,自己跪在脚踏上,握着皇后的手劝慰:“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娘娘还是放宽心吧,总归咱们大皇子是嫡长子,陛下再不肯立太子,日后总要立的……”
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了,皇后听得不入心,还在想着金鳞卫。
“嬷嬷,陛下……我有一些害怕了。”皇后反握住嬷嬷的手,“陛下执掌天下,一国之君本该坦坦荡荡才有威仪风度,今年年初弄出金鳞卫,还让太监掌管,宫人们偶有闲言碎语,就被抓着用刑,弄得宫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宫人太监们都不敢开口说话了,如此严苛,满后宫都人心惶惶……”
不说就算了,一提起金鳞卫,皇后就觉得心慌。当然了,金鳞卫还不至于敢到她的凤鸾宫里撒野,但它的存在是对皇后掌控后宫的威胁。原本只有她是后宫之主,只要按照宫规行事不犯错误,后宫唯她一人独大,连陛下都不会多过问后宫事。可横空出现一个金鳞卫,又不受她这个皇后约束,根本就是对她这个皇后的限制与挑衅。
心腹嬷嬷叹气:“娘娘,您既知道害怕,就更应该冷静,金鳞卫应该还不敢到凤鸾宫来放肆,但您还是要提前小心才是。”有些话能不说就别说,不然的话落到陛下耳朵里,谁知道会不会成为国母的污点?陛下的心结?
皇后更觉挫败:“陛下自从修仙之后,性子越发地、与从前不一样了。”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