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这才抬头问:“你放假放几天?”
“三天,我请了三天假。”
“哥,不是我要说你,毕竟这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明明知道爷爷奶奶跟嫂子合不来,让他们过去住不是活受罪吗?你又不常在家,他们过去住是能跟嫂子谈心还是怎么着?你孝顺老人家,有空就过来就行,别再说让他们过去住的事情了。”
金承端着急了,见他还要再说,瑞和直接打断他:“老人家都这个岁数了,就别再折腾他们了。”
嫂子朱妍是个好妻子,金爷爷金奶奶也是好长辈,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又不是说都是好人就能合得来的。朱妍有着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她又是干律师这一行的,性格强势,将家里打理得样样处处都合她的心意。这也没什么错,自己的家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可金爷爷金奶奶住进去,当真是受罪了。
这里不能碰,那里不能摸,这东西一定要放这里,那东西一定要放那里。就连一天洗多少次手,洗一次用多少洗手液消毒液,洗一次要多少分钟都规定得清清楚楚。光卫生这回事,朱妍就有一大本书厚的规定。
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衣食住行,都是烟火气息,样样都是事,计较起来真的心力交瘁。两个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了,在孙媳妇的指挥下,竟像是大半辈子都是白活的,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对。
这其中其实并没有对错,只是生活习惯不同,真的住不到一块儿去。
苦苦捱了一个月,金爷爷金奶奶逃一般离开了大孙子家,再也不敢去了。孙媳妇孝顺,可他们也留下了阴影,很不想跟孙媳妇打交道。
金承端兴许是受初恋阴影太大,后几年都没有恋爱。妻子朱妍是圈外人,还是他打解约官司时认识的。朱妍与苗甜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够强势,能力高,是个女强人,眼光也高,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却一点都不着急结婚。金承端欣赏这样的职业女性,废了许多心思才追到。他工作也忙,两人两年后才结婚。朱妍暂时不愿意生孩子,金承端也没有意见。至于朱妍的洁癖和强迫症,金承端也能接受与忍耐。毕竟他一年到头也少在家里,偶尔回家一次,作为丈夫忍一忍也就是了。
那是他选定的妻子,他肯定得接纳对方的生活习惯,金爷爷他们就算了,合不来就不要一起住。
说句难听的,金爷爷他们过去住了,金承端就照顾得到吗?他自己都不着家呢!所谓孝顺,不过是让妻子替他孝顺,其实就是自私。
当然了,这话太难听,瑞和不会直接说出口,但金承端看着他脸上的坚定,只好按下这个念头,说起苗甜的事情。
“我跟她父母聊过,其实几年前我也是这么说的,苗甜精神有问题,如果他们不采取措施,我就将这件事捅出去,让他们的亲朋好友同事都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他们就没脸见人了。这一次我也是这么说的,苗甜的病,他们并不敢跟外人说,觉得丢脸。”
这个理由很牵强,充满漏洞。如果瑞和不知道苗甜与金承端恋爱的真相,根本无法相信。现在听金承端这么说,瑞和自动在脑中转换了个说法,那就是金承端拿苗甜与闵毓安冥婚的事情威胁苗甜的父母。冥婚这事放在现代社会,真不是个好听的说法,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外人知道了,苗甜真没法做人了。她的父母应该还是抱着女儿哪天能够清醒,再嫁个好人家的想法的。这一回,应该也是用这个说法。苗甜大概是最近才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父母之所以接她回来,大概是觉得女儿好了,可以给女儿找个好归宿,让她后半生有依靠。
见弟弟没有细问,金承端松了一口气。
苗家,苗母哭得凄凄惨惨,她跪在女儿床前,求着:“你清醒一点!你也三十八岁了,你糊涂了二十多年了,你看看妈,你看看你爸,为了你都头发都白了,我们照顾不了你几年了,你怎么还是不懂事啊!”
苗甜抱着膝盖埋着头,嘴里念叨着:“承瑞,承瑞我真的爱你,我好爱你啊承瑞。”
苗母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靠着床沿痛哭起来。
苗父站在门口,眼睛也都是红的,他念叨妻子:“你不是说她好了,这就叫好了?这还迷糊着傻着呢!怎么办啊,这亲也相不了,还嫁什么人啊,人家能乐意啊。”
“她真的好了,我哪儿知道怎么又发疯了,明明来家里这几天都好好的……”苗母也想不通,直到苗父颓废地坐到沙发上,看见了上面丢得乱乱的一叠报纸,一个版面上正好有一张照片。
那是医院医生的合照,一大群穿白大褂的医生看着镜头。他赶紧将报纸拿起来,看见标题“天嵋中医院80周年”,立刻就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医生。他摸出眼镜戴上细细地看照片,果然在第三行第四个看到了熟悉的脸庞,正是那位金医生。
他忍不住拍大腿:“造孽啊!”女儿肯定是看见这张报纸,勾起了脑子里对闵毓安的记忆了!
五天后,苗父来医院给瑞和正式道歉,还提着水果篮和牛奶。瑞和当然不愿意收,见他坚决,苗父只好作罢,坐着叹气。
“我这个女儿,我真的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瑞和没说话。
苗父眼睛眨了眨,问瑞和:“金医生今年几岁了啊?”
“三十七。”
“还没结婚啊?”
瑞和看向他:“苗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苗父讪笑:“我就是想问问,问问。”他舔嘴唇揪手指,有些难以启齿般,“你看我女儿苗甜怎么样?”
第799章 双胞胎
“苗先生有话直说吧。”
面对瑞和平淡的神情,苗父知道无法收回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补充道:“苗甜长得好看,身体苗条,是我和老婆的独生女,我们家以后的东西肯定都是留给她的,我家在京城有三套房子一间铺子两辆车,存款也有七位数,这些以后都是甜甜的。甜甜自己名下也有一套房子,虽然她年纪大了点,比你大一岁,人又有点迷糊,不过!她很喜欢你很爱你!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好像在对自己洗脑一样,说个不停:“甜甜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哥是知道的,我们夫妻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只想让她过得好一点。她也快四十岁了,昨天带她去体检,医生说她生病了,要治疗,活下来也只能再活十来年。十来年啊,她还那么年轻,我们只想让她剩下的日子活得好一点,不想再送她去精神病院了。”
苗父已经泪流满面,他跪下来求:“你就娶了我女儿吧!以后我们家的财产都会给你!”
瑞和脸上客套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也没去扶苗父,只是平淡地看着对方,因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苗先生是一腔慈父之心之心,不过我不会同意,这番话我就当没有见过,那些礼物苗先生不要忘记拿走,我这外头还有病人要看,实在没有时间耽误了。”
苗父还要继续说,瑞和已经在电脑上叫号下一个了。
门上传来敲门声,瑞和这才将苗父扶起来。他的力气很大,苗父根本没办法挣脱。再将那些礼物提起来塞到苗父怀里,瑞和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到门口,在其他病人好奇的注视中对苗父展开展开一个疏离客套的笑容:“苗先生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以后千万别再带礼物来看病了,您这样让我的工作很难展开,院里领导也会批评我的,您的情况不严重,好好吃药就会好的,那我就不送了,您慢走。”
苗父被迫站直了,他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再求,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下班后,瑞和立刻给金承端打了电话:“这真的太荒谬了,我要他们家的财产做什么,又不是自己无能无为,赚不到钱。”
金承端也觉得愤怒,这苗家人怎么都这么无耻!只有他们家的人的痛苦是真的,难过是真的,只有他们是可怜的,可以原谅的,其他人就活该为为他们送掉自己的人生吗?当年苗甜欺骗自己,多年后苗甜的父亲又恬不知耻地去跟他弟弟谈条件——苗父是知道她女儿当年做的事情的!他怎么还有脸跟小瑞说这件事!哪里来的脸!他们金家两兄弟是欠了苗家的吗?
“你不要理他们,一窝自私自利的东西,不用给他们好脸色。”金承端恨得不行,“他要是敢再去找你,我就找相熟的媒体把他们家的事情都曝出来,我相信有些媒体会很喜欢冥婚这个噱头的。”
金承端果然打电话去警告苗父,让他们不要给脸不要脸。
苗父听着那些难听话,真的是羞愧得没脸见人了。可他一把年纪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再遭白眼儿也只能扛下去。他打听过了,金承瑞的人品很好,做医生这几年口碑也好,是个再踏实不过的好人。他将苦楚跟对方说清楚,不谈感情只说利益,就当是拿苗家的财产给女儿换未来十年的欢乐日子,对方要是同意,那就是皆大欢喜。
听苗父的解释,金承端更愤怒了:“就只有你们女儿是金贵人,毁了我还不够,还要拉我弟弟下水,你们怎么那么能呢,怪不得你女儿那么恶心,看来是得了你这个当爹的真传,你们一家都是自私鬼!”
苗父很难过:“甜甜是做错了,我也跟你道过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