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听从母亲的安排,我们想再多都没有用。”陆大少爷说,“不管怎么样那是我表妹,你作为嫂子得多照顾一番,这样娘也高兴。”他比弟弟藏得住话,没有将湖山派财产的事情说给妻子听。陆大奶奶不甘愿地同意了:“你放心吧,我是大嫂,总不会让你丢脸的。”
陆二奶奶跟丈夫感情不睦,对表小姐一点想法都没有,四房小二房风平浪静。陆四少爷则在妾室房里,妾室姓吴,是振阳派辖下农户送进来的女孩儿,从通房丫头到姨娘,一直都很受宠爱。陆四奶奶过世后的这两年里,陆家四房的小四房后院就是她在掌事。只不过出了小四房的院子,她也就不值什么了,今夜的家宴她没有资格参加,却从多种渠道打听来了表小姐的消息。
面对爱妾的打探,陆四少爷叹气:“娘的确有想法让我娶她。”
说完,见爱妾脸色微变,眼眶微红,陆四少爷拦着她的手安慰道,“原先我也不同意,不过娘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你的出身总归是个大问题,是不能做我的正妻的,我总会续弦,与其娶一个同样出身武林大派的大小姐回来压制你,不如娶了表妹,她是个寡妇,长得也不好看,湖山派早没了,她的出身比你强不了多少,她做正室底气不足,肯定不敢多为难你。到时候我以她没有经验为由,仍把后院交给你管,你的日子不比我娶别人要好得多?”
这番话真是句句真心,爱妾感动得眼泪如珍珠般滑落,哽咽应下:“是妾不好,劳夫君这般为我筹谋,老天爷眷顾我,这才让我嫁给你……”
振阳派四房,竟然随着苏幺娘母子们的到来而波动起来。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是振阳派这样的大门派,瑞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再怎么样也想不到,这门所谓娃娃亲背后还有着如此一笔财产的牵扯。
亲事,不是苏幺娘说不愿就能作罢的。
第二天,他是在熟悉的香味中醒过来的,小牛蹦进来:“哥!哥我们去吃烧饼吧!娘和姨母做了好香的烧饼!”
他们一家四口住的院子里有伺候的下人,早晨自然要为新客人准备早膳,只是苏幺娘和庄六娘说想要自己做些食物,这才将他们遣走,独占厨房。
早餐她们做了日常的吃食,白粥、炒鸡蛋、烧饼还有一碟炒青菜。
瑞和耳聪目明,听见廊下在打扫的下人们在偷偷说“寒酸”“乡下人”,他眉毛微挑没说什么。等吃过早饭后,陈颜芳的婢女又过来了,带来了制衣坊的人说给他们量体裁衣。苏幺娘拒绝了,婢女劝了几句,苏幺娘笑着说:“我们来做客,怎么能这么厚脸皮连吃带拿呢?你替我谢过姨母的关怀吧!”
婢女不能做主,苏幺娘就跟着过去一趟,回来时制衣坊的人也跟着回来了。
“来吧,咱们做几件衣裳。”
看来苏幺娘没能说服陈颜芳。
量尺寸后就是选布料,苏幺娘与庄六娘选了些素净简洁的料子,送走制衣坊的人后,两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两位表小姐和小少爷,要出去逛逛吗?”陈颜芳的婢女还没走,笑着提议,“夫人得料理家事,吩咐了奴婢为几位带路,赏赏振阳派的景儿呢。”
行,那就走吧,这几天光顾着休息了,还没来得及逛逛振阳派呢。
振阳派占地面积极大,作为百年武林世家,景色自然优美动人,底蕴深厚,最引人注目的的当属振阳派的练武场了,大得一眼看不见边。练武的弟子穿着统一的服饰,或独自练习,或二三成群地对招,身影翻转剑光流转,看起来让人很是震撼。
苏幺娘他们看得都愣住了,眼中不由得流露出赞叹来。
婢女很自豪:“我们振阳派有八个练武场呢,这个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现在在这练武场上练武的都是小弟子,年纪最大的也才十四岁,其中还有才拜师短短两年的新弟子,诸位请看,他们的剑术已经有模有样了。表小姐和少爷们要是想见其他资深弟子练武,那就得到另一处练武场了……”
听着婢女的介绍,瑞和收回视线,见小牛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副期待向往的模样,他拍拍小牛的头,问婢女:“我们能去别处练武场吗?”
婢女笑意微收:“奴婢没有资格过去,少爷要是想去,奴婢便去请示夫人。”
“那还是算了罢。”苏幺娘忙说,“我们随意逛逛就成,别太麻烦了。”
拐过弯,陆较正与一群人走过来,见到他们就笑着说:“来练武场玩吗?”
打了招呼后陆较将视线落到瑞和身上:“小鱼不是也自学武艺了么?你娘总是夸你,之前也没有机会瞧瞧,今日有新弟子间的比赛,你要不要试一试,看看你在同龄人间处于何等水平?”
没等苏幺娘拒绝,瑞和就笑着点头:“好啊,我也想比一比呢。不过我的剑在房间里——”
“这有何难!”陆较摆手,“到时候什么武器都任你挑,在振阳派还担心没有剑嘛。小牛要不要参加?”
小牛忙摆手摇头:“大哥去就行,我不去。”他看到那些弟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胆怯自卑,根本不敢上台跟他们比试。
就这样定了下来。
今日的确是小弟子的考试日,陆较是过来主持的,安插多一个人进去再简单不过了。
苏幺娘他们有些紧张地坐在台下,小牛数着手指:“大哥抽签抽到了十八号,很快就排到大哥啦。”
瑞和在武器架上选了一把剑,这把剑比他在醉梦乡的兵器铺里买的强得多,可在振阳派,这样好的剑也只是普遍供应的武器,到处都是。他比划了几下,觉得还算趁手。
“喂,你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凑过来,“我没听说最近有进新弟子啊,你是走关系过后门进来的?”
“不是。”瑞和摇头。
“你就别骗我了,你一看就是走后门进来的,我看见十三师叔带你过来的。走后门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前年收徒时我本来也够不着标准,还是我爹花了五千两银子才将我塞进来的呢。”
瑞和这才侧头正式看向这个男孩,男孩子朝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我叫楚天明,你呢?”
“我叫苏鱼。”
“哈哈你的名字真好玩,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吃鱼啊?我跟你讲饭堂每天都有鱼,你可有口福了……”
遇上了话唠加少根筋的楚天明,瑞和耳边叽叽喳喳的,他也不觉得烦,边听边试剑。还分神想,他以前身边也曾有过这样活泼爱说话的朋友啊。
“哎到我了!”楚天明住了嘴,急急忙忙地提着剑上台。
考试有两个考点,第一个就是比剑法,弟子们上台舞一套振阳派当家剑法。瑞和看了看,虽然只是新弟子学的基础剑法,但其中仍蕴含着某些玄妙。基础剑法很重要,道理正如兴建房屋,不管房子建得多漂亮,地基打得不好也白搭。剑法也一样,甭看这套剑法看起来并不难学,可这才是振阳派剑法的基石。瑞和看着看着,心中也有所了悟。灵感一来,他便在脑中将自己的剑法某一式稍作修改,使其更加精妙。
楚天明在场上磕磕绊绊地舞好剑,得了个“下下下”的分数。他沮丧了一下,可退到台下时已经整理好情绪,笑着对瑞和说:“上次月考我连一套剑法都没打完,好歹这一回打完了。对了你不换衣服吗?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是新来的吗?就是因为你这身衣服啦!你要是想不要那么显眼,就赶紧找十三师叔给你弄一套练功服,不然的话一会儿你上去考试,其他人都会看你的啦。对了对了,你是新来的,那你会我们的剑法吗,你不会的话一会儿上去怎么考试?”
不同世界,同一个活的十万个为什么。
“谢谢关心。”
“……哦?哦!”楚天明摸摸头,觉得眼前这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突然给了他一种面对他爹的感觉。哎呀肯定是太久没见到老爹太过想念了,随便见个人都觉得像他爹哈哈!
十八号很快就到了,瑞和提着剑跳上去,对台上的陆较等人行了个江湖礼,然后挽了个剑花开始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