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樱肚子里“咕噜”一声,看了一眼身边的婉月,拉着她的袖子开口道:“婉月姐姐……”
“姑娘饿了?这走了一上午,是该饿了,先前出门时就该多用些膳垫垫肚子。”
见她看着街边那馄饨摊子,婉月有些犹豫,府里的姑娘,怎么能毫无形象地吃路边摊呢。
然而此时樱樱才没那么多讲究,她干脆把婉月拉到摊子边,寻了两个空位便坐下。
“两位姑娘,小店供应鲜肉馄饨、三鲜馄饨、香菇馄饨,姑娘来点啥?”
店老板把手里一个铁汤勺武得虎虎生风,热情张罗道。
婉月还在用手绢替主子擦身下那张略显油腻的椅子,就听见表姑娘快活道:“两碗鲜肉馄饨!”
“来咯!”
店老板毫不含糊,立马送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樱樱不管还在扭捏着的侍女,自个儿抽了竹筒里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用完馄饨后,樱樱正准备走,婉月就过来劝道:“姑娘,此地离三郎办公的衙署不远,这会儿正是饭点,三郎想必还忙着没有用膳,听说衙署里也不合三郎胃口,不如咱们送点东西去?”
她一个小小侍女,自然不知道三郎是否用过膳了,但她绝非无的放矢。
陆家的下人可都知道,那江姑娘不仅从小就三郎亲近,还曾是先夫人属意的世子夫人人选。
若是被江姑娘捷足先登了,她家姑娘到哪里哭去?
樱樱没想那么远,只觉得她还没去官署中瞧过陆云渡办公的样子,心底有点好奇。
陆云渡在她面前老是不正经,她偏要看看他在人前是何模样。
馄饨不便打包,她另寻了家糕点铺子,选了几样刚出锅的糕点后便向衙署而去。
见是陆家的表姑娘,衙署的人没有多问就把她放了进去。
拎着小食篮绕到衙署后院,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却见马厩旁停着一辆马车,同样是陆家的标识。
樱樱顿时觉得有些古怪,陆云渡上朝或是去衙署,从不乘马车,都是骑马——果然,他那匹高头大马正站在马厩深处呢。
“三哥哥,你在吗?”臂弯中挎着食篮,樱樱拾阶而上,刚想推开房门,却见房门从中打开,竟是江明雪推门而出。
见到樱樱,她微微挑眉,笑道:“妹妹这是?”
樱樱皮笑肉不笑,不答反问,“姐姐又怎的在这儿?”
“父亲有东西忘在了我这儿,我今早特意来送。老太太担心三郎忙起来就不按时用膳,想着顺道,便让我替三郎送了点午膳。”
“姐姐蕙质兰心,我等自愧不如。”樱樱前两日便听说了,江明雪是中书令家的小姐,她爹自然就是陆云渡的顶头上司。
说罢,她瞧见樱樱臂弯中的食篮,面露愧色,“妹妹也是来看三郎的吗?可惜三郎用过午膳后便在书房中小睡了,这会怕是……”她打量着樱樱面上神色,半晌时间才道:“要害妹妹白跑一趟了,妹妹不会怪我多事吧?”
她俩在此地说了半天话,以陆云渡的耳力自该听见,然而他始终未曾露面,可见是当真睡下了。
“怎会,怎会。”樱樱继续同她谈笑风生,面上看不出半点不妥来。
“既然姐姐还有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说罢,不等江明雪还如何假惺惺地挽留,她扭头就走。
气冲冲出了院门,正在心底翻来覆去骂着陆云渡时,忽听身后传来略带惊喜的一声:“樱樱妹妹!”
樱樱这时候不耐烦搭理人,头也不回就往前走,谁料却被人从后抓住了手腕,“妹妹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干什么?”
转身过来,却见身后的人是刘麟。他一见樱樱就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妹妹急匆匆的,可要当心脚下。”果然,她脚下的石路小径有一块砖石松动,略显不平整,若是她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去,说不定当真会摔一跤。
伸手不打笑脸人,樱樱对上刘麟眼中真诚的笑意,不好再摆脸色,只道:“多谢郎君。”
“妹妹怎的来这里了?”刘麟受不了军营中的训练,提前退出,被家里人安排到中书省的下辖官府中试练,这才是他来的第三天。
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哪里耐烦听那些文绉绉的老夫子念叨,自个儿跑出来透气,不想竟遇见了樱樱。
他瞧见樱樱臂弯中的小食篮,小声嘀咕一句:“不会也是来瞧三郎的吧?”
这陆三郎当真这样好?他人分明一早就走了不在官署里,却还这个妹妹也来瞧他,那个妹妹也来给他送饭。
樱樱听见了他那声嘀咕,自然知道他把自己和江明雪搅和在了一起,顿时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不是!”
“我是特意来瞧郎君你的,还给你带了金记的点心,趁着还热,郎君赶紧吃吧!”说罢,她把那小食篮一下子就塞到他怀中。
她语速极快,刘麟其实根本就没听清她在讲些什么,只觉得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分外好看。
他两手抱着篮子,好半天才慢吞吞道:“妹妹今日好像有些与众不同。”
樱樱已经让婉月去叫车夫把马车赶过来了,闻言只随意道:“哪里不一样了?”
“瞧着……好像和江娘子有些像。”
他说这话时,完全没想过这话会冒犯一位小娘子。江明雪是金陵城中有名的才女加和淑女,被无数风流名士追捧。金陵城中的姑娘们,特意模仿她穿衣打扮、谈话神态的不在少数。他只是觉得细细看来,两人的眉眼之间的确有几分相似。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就见本还巧笑嫣然的樱樱立马变了脸。
她今日因要出门看铺子查账,为了防止掌柜的因自己面嫩就糊弄她,特意让婉月给她把刘海打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谁料不过变换一下妆容,这人竟然说她长得像江明雪,可不是结结实实地戳到了她的肺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