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胤礽带着愉悦的心情,踩着轻松的脚步,回到毓庆宫。
没想到的是,当他回毓庆宫的时候,石月居然不在,虽然明白石月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许是因为有事才离开,但是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本想去趟皓月宫找人,转念想,方才,他才因为鲁莽引得石月不快,万一她还在生气呢?这样跑去,打扰了石月处理要事,石月会不会今日一整天都不理他了?
但是,石月又有何要事非回皓月宫不可?或许不是因为要事呢?或许是像李培全说的,害羞了?若是害羞,他是不是该去哄哄?
胤礽就这样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李培全立在一旁磨着墨,看着手拿着笔,脸上表情却不断变化的胤礽,心里暗暗的猜测胤礽到底是怎么了。
没多久,有人进门来报:「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求见。」
「让她进来。」胤礽说着,手上那沾着墨的笔,才终于在纸上落下。
袭玫走进来,对着在书桌前的胤礽福身:「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何事?」
「奴婢是来找妤岑的。」
「妤岑?」
李培全听到胤礽有些疑惑的声音,笑笑的开口道:「回太子殿下,妤岑是娘娘身边另一个宫女。」
「喔!」经过李培全的提醒,胤礽隐约想起,确实有这个人,只是平常话比较少,也不显眼,一时间忘了。
胤礽一直没抬头看袭玫,专注的写着字,心里却是万分疑惑,怎么一个宫女找另一个宫女,居然找到这来了?
胤礽心里打定主意,改日他必需同石月说说这件事,她身边这个宫女太没规矩了,终有一日会出大事。
想归想,胤礽始终看在石月的面子上,并没有对袭玫发难,语气不咸不淡的说:「许是跟在你家娘娘身边办事去了。」
「不会的,」袭玫摇摇头说:「这个时辰,妤岑该……」
袭玫话还没说完,脑袋突然推敲出胤礽话里的意思,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用着颤抖的声音道:「娘娘不在这里?」
袭玫说出的话让胤礽拿笔的手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像袭玫惊恐的表情,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但是依旧强装镇定的说:「月儿不是在皓月宫吗?」
「娘娘不在皓月宫。」袭没说完立刻跪了下去,拼命磕头:「太子殿下,娘娘跟妤岑都不见了,许是出事了,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家娘娘。」
「你先起来,详细说说。」
「奴婢今早出宫办差,娘娘有交代过今日都会待在这,」袭玫神情担忧的道:「奴婢办差回来后,见皓月宫没人,也没多想,只是看时辰差不多了,妤岑还没回来煎药,这才想来提醒一下,娘娘固定时辰必需用药的。」
胤礽听了二话不说丢下笔,急忙的向外走去,对着守门的人道:「今早谁见过太子妃离开了?」
「回殿下,」守门的其中一个太监说着:「大约是快巳时,奴才远远的瞧见一个宫女后头跟着一身素衣的人,急匆匆的往那方向走,身形瞧着像娘娘,但那宫女的身形像是侧福晋身边的。」
胤礽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带着些许怒气:「李培全,带着一些人往那道搜过去。」说完又看向守门太监:「跟本宫来。」
胤礽迈开步伐往李佳莉萍那走去,见到李佳莉萍二话不说的问道:「人呢?」
「殿下说的是什么?」李佳莉萍的笑脸僵在脸上,说出来的语调充满疑惑。
胤礽对那个守门太监招了招手,指了指春满:「看清楚了,是不是?」
静默了三秒鐘,太监点点头:「奴才瞧着身形一样。」
李佳莉萍暗道不妙,赶紧抓住胤礽的手:「殿下,妾身听不懂这狗奴才在说什么,妾身是冤枉的。」
胤礽脸色阴沉:「人呢?」
「妾身听不懂,妾身是冤枉的。」
「太子殿下,」袭玫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跪着,将手上的东西捧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来了。」
胤礽伸手将袭玫手上的令牌收起,随后便是一身行服男子跪下:「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把这院子围起来,一隻苍蝇也别放走。」说完,胤礽冷冷地看向李佳莉萍,指向春满:「拉下去仔细审。」
伴随着后颈的疼痛,石月紧皱着眉头,下意识地用手摸着疼痛的地方,忍不住发出呼痛声。
「皇嫂可终于醒了,还真是悠哉。」旁边传来的戏謔声,让石月瞬间清醒。
「你怎么会在这里?」石月惊讶的说着,接着看了看四周,惊恐道:「这是哪里?」
石月内心过于慌乱,以致于不小心忘了使用称谓,就这么以你我相称,胤禛虽有发现,但是他不怎么在意。
挑了挑眉,胤禛嗤道:「不知道。」
三个字解决石月所有的疑问,让石月为之气结,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因为她方才虽匆匆一瞥,还是能很轻易地发现胤禛此时衣衫不整,而且两人居然还待在同一张床上。
石月没有勇气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布衾,因为不用先开,她都能感受到肌肤贴着布衾的触感,这种触感让她大感不妙,她能清楚的明白,布衾下的自己只剩下一件肚兜。
思及此,石月又将布衾更拉紧了几分。
「放心吧!」看到石月的动作,胤禛满是不屑的说着:「本阿哥也没兴趣看,皇嫂要是早点醒,身上还没有这布衾给你遮。」
言下之意就是,石月身上的布衾还是胤禛替她盖上的,一开始是什么都没有的,也就是说,胤禛若是想看早就看光了。
石月一脸阴沉,用布衾紧紧的包住身躯,走到门前。
刚伸手要推拉,身后便传来胤禛慵懒的声音:「没用,锁上了。」
确实是推拉不动,石月不发一语站到一旁。
「虽说是无妄之灾,但是能看到皇嫂除了一脸冷以外,还有这样的表情,道也不亏。」胤禛一脸轻松的坐在床上,笑笑的说着。
「四阿哥醒来多久了?」
「约莫一盏茶。」
石月皱了皱眉头道:「如此长的时间,四阿哥出不去?」
「为何要出?」胤禛冷冷地笑着:「这么精心策画的一场戏,还敢把歪脑筋动到本阿哥头上,不把戏看完岂不是亏了?」
石月听了,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忍不住吼道:「四阿哥难道完全不把名声放在眼里?」
「原来皇嫂还在乎名声?」胤禛不屑的说道:「我看你这般将太子哥玩弄在股掌间,一会儿冷淡,一会儿给糖,宫里传闻四起,还以为你不在乎名声。」
石月越发觉得跟胤禛完全无话可说,两人根本聊不到一块去,但是她知道,他们俩的情况是绝对不能被发现,否则她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不管策画这场戏的人要做什么,绝非好事。
一想到这样的混乱,可能会造成胤礽对自己的误会,石月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也不管身体状况如何,一个动念生起,石月二话不说,调动内力,一掌就往门拍去。
这么一拍,门外的锁立刻被震坏,门也应声而开,看到这一幕的胤礽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他完全没想过石月会武功,而且武功还这么高。
门一震开,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帘,石月顺着身影抬头,一股暖流从心间蔓延开来。
石月微微一笑,张口想喊太子二字,但是话来不及说出口,一阵气血逆流,一口血从石月的嘴里喷出,她双腿一软的倒下。
「月儿!」
「皇嫂!」
石月倒下的瞬间,胤礽与胤禛同时开口叫着。
胤礽稳稳地接住石月软倒的身躯,疯狂的喊叫着:「张太医,来人,快传张太医!」
伴随着气血逆流而来的是胸口如千根针穿心而过,石月紧抓着胤礽的衣襟,全身不自觉的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胤禛从没看过胤礽的这么慌张,再加上石月那不正常的状况,他立刻明白,石月此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二话不说将床廉一把扯下,胤礽用床廉包住自己的身子,说着:「我去带人来!」
「老四,等等!你这样子被看到不好。」
胤礽说着,阻止胤禛离开,接着转头对一旁的侍卫说:「你去,火速将张太医请来。」
侍卫领命后立刻离开,胤礽接着对李培全说道:「去取四阿哥的衣物,再去皓月宫将太子妃身边伺候的宫女请来,记得带上太子妃的衣物。」
在这过程当中,胤礽虽然有条理的吩咐下去,但是他的注意力一刻都没离开过石月,他清楚的感受到石月不断抽搐的身躯,斗大的汗珠如雨落下,随着每一个呼吸起伏,石月抓住他衣襟的手便多加大几分力,胤礽觉得他的脖颈背勒得生疼。
但是胤礽一句痛也不喊,因为他知道,这份疼痛同样代表着石月的痛。
这次的痛楚来得太过于强烈,是到目前为止最痛苦的一次,随着时间的推移,石月的痛楚便越演越烈,这样的折磨让她开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心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苦痛,下意识的就张开口。
胤礽见石月张嘴,立刻明白她想咬舌自尽,还来不及细想,胤礽已经把自己的手臂放入石月的口中,瞬间落下的牙口和袭来的疼痛,即使已有心理准备,胤礽仍然忍不住闷哼一声。
「殿下!」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周围的人忍不住惊呼,胤禛更是骇然,一切太过于突然,他完全搞不懂眼前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又为何会发生。
明明只是有人用着拙劣的手法想对他们泼脏水,为何会演变成宛如性命攸关的情况?
看着石月涣散的神情,胤礽知道她快撑不下去了,失去她的恐惧在心尖蔓延开来,他忍不住对着紧抱在怀里的人大吼:「月儿!清醒点!」
随着时间过去,胤礽的衣袖慢慢被鲜血染红,再加上石月吐血时,几乎都吐到胤礽身上了,现在的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胤礽一点都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紧抱住她。
侍卫动作其实算快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把人带来了,但是在等待的煎熬中,胤礽觉得像是半天过去了,张太医才姍姍来迟。
张太医一见眼前的情景,他知道石月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已经到了朝夕必争的地步,他也顾不得支开所有人了,示意胤礽抓紧石月,拿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二话不说掀开布衾,直接往胸口插去。
所有人看到石月布衾下只着一见肚兜,吓了一跳,立刻下意识的转身背对。
张太医救人心切,他看到石月的样子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扎完胸口的那针以后,又另外拿了五根银针,分别插入四肢和头顶。
反到是胤礽,他没想到石月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他看了眼在张太医掀开布衾之前就转过身的胤禛,面色阴沉语带警告的说着:「今天的事,谁要是传了出去,本宫就摘了他的人头。」
眼见石月的双眼渐渐恢復神采,张太医立刻将银针拔除,石月终于张开嘴,松开了胤礽的手,紧抓衣襟而泛白的双手也渐渐松了许多,胤礽知道石月这是渐渐恢復了。
他用布衾将石月紧紧的包裹起来,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到床上。
「请殿下伸出手,让微臣替殿下看看。」
石月转头看向胤礽衣袖上一大片红斑,方才虽然疼的失去理智,但是恢復理智时,她知道自己嘴里咬的是什么。
石月眼眶忍不住的湿润起来,有些心疼的的说道:「你怎么这样傻?随便拿个什么东西给我咬着不就得了,怎么把手给伸来了。」
「拿给你咬的东西,若是伤到了你怎么办?」
「疼么?」
「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她是无意识下咬的阿,怎么可能不疼!
石月知道那是胤礽的谎言,是为了让她宽心的谎言,看着胤礽手上被自己咬出这般深的伤口,石月只不住泪,就这么任由眼泪像珍珠般落下。
她忍不住哽咽道:「下次别再这样了。」
「那你就记得,」胤礽伸出手,轻轻的抹掉石月的泪:「别再轻易寻死,为了我,好好的撑住。」
接着,胤礽缓缓的弯下腰,用着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到的音量说着:「否则我会与你同去。」
石月震惊的看着胤礽,忍不住举起手打他:「你堂堂一个太子,在胡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