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嗣义慢慢从昏迷中醒来,模糊地看到一些人影在他的周围忙碌,胸口的掣痛还在延续,他的神经仿佛在炙热地火焰中燃烧,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承受底线。最终他还是在痛苦和黑暗中沉沉睡去。
他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中的妻子和儿子在远处呼唤着他的名字。梦境中阳光明媚,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红色的落叶平坦的铺洒在土地上,煞是好看。
他穿梭在林木间,不停地追赶者妻子和柳无双的远去背影。但每当他自己因劳累而停下了脚步的时候,前面的身影便也会停下来,再次呼唤着他的名字。
阳光穿透了林间的空隙,斑驳的光点,在红色的树叶铺成的地毯上,洒下了美丽的印记。空气是如此的新鲜,充斥着大地母亲的芬芳,如同雨后的青草地那般香甜。
柳嗣义就在这香甜中,跟随者妻子和柳无双的身影,双手掠过青脆的灌木丛。
树林忽然变得扭曲,空间似乎无法承受这种扭曲,越发变得支离破碎,妻子与柳无双的身影如同破裂的镜片,扭动着奇异的形态。空间越发的扭曲,柳嗣义感觉双脚似乎陷入了泥泞的池沼,竟无法轻易挣脱。
随着空间的碎裂,时间仿佛也开始破碎,柳嗣义距离妻子和柳无双越来越远,他们那不断被拉长压扁的身躯,仿佛走在无尽的深渊,他永远无法靠近。
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雨,雨水如同墨汁沾染了他的全身,墨汁越发粘稠,拖动他的身体朝地下的泥沼深陷,他越是挣扎就越是陷落,他丝毫不能阻碍那泥沼吞噬他的速度。
泥沼渐渐将他淹没,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在虚无中坠落,不停地坠落,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却根本看不到他将要掉落的底。周围一片漆黑,已经丧失了方向感,或者说不知道他是在上升还是在掉落。
“呜呜呜......”一阵哭声传来,似乎是一个孩子的哭啼。
忽然的静止,令正在掉落的柳嗣义有些措手不及,他尝试着挥动双手,如同一只鸟儿一样朝哭声飞去。
一个黑暗的街道,随着他的靠近而逐渐扩大,显现出它那如同巨兽大口的狰狞。在巨兽口中,一个细小的身影躲在那里哭泣,哭得很伤心。
柳嗣义朝那孩子飞去,孩子抬起头,柳无双和自己小时候的面孔竟然重叠在那个孩子的脸上,哭声忽而尖利,刺痛了他的双耳。
忽而一根三棱锥从柳嗣义背后刺入他的心脏,他感到剧烈的疼痛,嘴角溢出的鲜血沾满了他的前襟。
恍惚中睁开了双眼,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胸口还在剧烈的疼痛,火辣辣的如同刚刚被撕裂一般。他右手颤抖着摸摸胸口,摸到的却是纱布的质地,轻轻按下,剧烈的疼痛充斥在他的脑海,他剧烈咳嗽,胸口随着咳嗽而不断掣痛。
慢慢平静下来,疼痛也能够渐渐被忽略,抬起右手,上面还沾有血迹。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散发着充沛的活力。他的心脏已经被换了。究竟是谁救了自己,柳嗣义试图去回想:
剧烈的疼痛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和叶润泽都不由得大声尖叫,午凯文愤怒地叫骂,随即传来焦糊的味道和机器的爆炸声。
柳嗣义仿佛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满身都是湿漉漉的汗水,他浑身无力,移动一根手指都显得困难无比。他感到湿漉漉的汗水顺着手术床在向下滴落。
他感到自己的记忆并没有消退,反而像是被谁用大棒子撬开了脑袋,塞进了一整个麻袋的其他东西。脑海中充满了混乱的记忆,如同找不到头的巨大线团。
午凯文那狰狞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就那么如同看着死人那样看着他。
“你很幸运,竟然没有死于记忆倒灌。但那又如何,你依旧命不长久!”话毕,午凯文切断了束缚的带子,从床上一把扛起了柳嗣义,朝焚化炉走去。
“等等......”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柳嗣义困难地抬起头,他看到同样虚弱的叶润泽,抬起了颤抖的手臂,他眼中充满着复杂的情感:“或许......”他吞了口唾液,尝试着努力讲完一句话,“或许我能解释他那样做的原因。”
午凯文转身,柳嗣义只能看到焚化炉那黑暗的孔洞在眼前晃动。
午凯文的声音如同冰雪般寒冷:“怎么,叶润泽先生,拥有了柳嗣义的记忆,你就想要替他请求原谅么?别忘了,有我的承认,你就是叶润泽,没我的认可,你就只是036号。”
良久没有任何声音,叶润泽似乎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