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里?”
“他说的那些话,当天就传遍了,从过军的人谁听了能不生气?”王夫人不满道,“就连我也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上两声不要脸呢。”
盛卿卿含笑道,“可不是,那日他来寻我说事,也说漏嘴讲了些差不多的话。”
王夫人呀了一声,恼道,“这人真是混不吝!你都要嫁去魏家了,他同你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竟在你面前说这些!”
她顿了顿,又庆幸道,“还好你要定亲的人不是他。”
盛卿卿点了点头,心中却越发明确起来:魏家这次栽了跟头,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而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王敦吗?
盛卿卿不及等到王敦回家,只留了封信给王夫人让她转交。
这个性格豪爽的边陲姑娘也不过问为何要悄悄传信而非传话,收了信便将盛卿卿送出了门。
盛卿卿同王敦想得一样,能少牵扯些人,便尽量少牵扯些人的好。
这样即便同魏家斗败了,也不至于连累其他人。
出了王敦家门口时,盛卿卿脑中还在想着魏二和魏家的事情。
魏家自然也有敌人,或许是有人按捺不住动手了也未可知。魏梁能坐镇魏家这么多年,他不应当会就这么咬牙认栽。
“姑娘?”青鸾小声唤道。
盛卿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在街边发起了呆,不由得失笑起来,“青鸾,咱们今日走上一段吧,汴京这么大,还不曾好好看过。”
孟府的车夫是孟大夫人派给盛卿卿的,自然不会有二话,只缓缓赶着马车追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盛卿卿自从到了汴京城之后,去过的地方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还都是靠着马车直来直往,不曾在街上自由行走过,原是存了散心的念头,走到烟火味浓重的街道上之后,心中愁思倒也解开了几分。
她甚至还在街边路过的小贩那儿随手买了两棍麦芽糖,给了青鸾一根,另一根左右看看街上也没人注意自己,便塞进自己嘴里,三两下将糖扯掉,棍子拔了出来。
麦芽糖黏牙得很,盛卿卿抿在嘴里一时说不了话,只沿街慢慢走了一段,漫无目的地绕过了几个弯,突地看见前面有处十分宽敞显眼的府邸。
她尚未看清楚匾额上写的什么,一直跟在身后的车夫就道,“表姑娘,那是大将军的府邸。”
盛卿卿:“……”她还没到过孟珩府上,也不知道所在何处,谁知道这随便一走就碰上了。
“姑娘,要去么?”青鸾问道。
“两手空空,又不曾投过拜帖,怎么去?”盛卿卿失笑,她掩着嘴小声答完,觉得整个人已轻松了两分,便准备回头上车径直回孟府。
偏巧孙晋刚好打从孟珩府里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盛卿卿上车的背影,登时一个机灵跑着追上去拦住了马车。
车夫认得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孙将军。
青鸾掀帘见着孙晋,对这人也是印象深刻得很,道,“孙将军,这么巧?”
“我刚从大将军府上出来。”孙晋拱手道,“盛姑娘既然到都到了,为何不进去一坐?”
“姑娘误打误撞走到此处,说两手空空不好进去呢。”青鸾笑道。
孙晋:“……”盛卿卿本人不就是最好的了,还用得着带什么礼物?
他这么想完,立刻又联想到了盛卿卿向来守礼的态度,心觉光是干劝盛卿卿进门是没用的了,转而咳嗽了一声道,“盛姑娘,我方才见大将军眉头紧皱,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他又向来不肯对人露怯……”
话说到一半,马车的门帘果然掀开大了些,盛卿卿从中弯腰露了脸,有些无奈道,“果真如此?”
孙晋一本正经地点头,“这是自然。”
盛卿卿心中算了算孟珩上次发作的日子,确实已经有段时候了,虽说孟珩看着病况好转,可治病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孙晋说得有鼻子有眼,盛卿卿便多少有些担忧,“那我去看一看。”
孙晋心里顿时一松,对车夫吩咐完,“将马车停到门口吧。”
盛卿卿从车上下来时,孙晋就站在门边等候。
她疑惑地看了眼孙晋,道,“孙将军不是刚从里头出来?若有其他事要忙,不必陪我耽搁时间。”
孙晋:“……”早知道,他刚才就该说“刚到”而不是“刚出来”了。
作为孟珩身边心腹,也是为数极少知道纠缠孟珩十年梦境的人,孙晋曾经对于盛卿卿的存在相当将信将疑。
见到盛卿卿之前,他几乎是不相信盛卿卿该人真的存在于人世间的;孟珩发病而他去搬救兵时,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去找了盛卿卿。
可乍然出现的盛卿卿偏生轻巧地就安抚住了狂症发作的孟珩,叫孙晋看了次厉害。
随即他就被孟珩下了封口令——十年一梦的事情,孟珩严禁他在盛卿卿面前提起。
孙晋抓心挠肺,他恨不得将盛卿卿和孟珩直接绑在一起,又没那个胆子,只能暗中想些办法。
譬如此刻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将盛卿卿骗进大将军府去。
可惜,他自己是看不上热闹了。
孙晋遗憾地行了个礼道,“那我便先走一步,盛姑娘告辞。”
盛卿卿颔首回了礼,和善道,“一路顺风,事半功倍。”
孙晋却是正要去找王敦,闻言侧脸朝盛卿卿看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点了一下头,“借姑娘吉言了。”
门里下人适时上前引道,“盛姑娘,请。”
盛卿卿一路往大将军府里走,虽也没刻意四处张望,但这府中的种种景物摆设却难免映入眼里,看得她大为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