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娉婷来喊我一道去的,”孟二夫人解释道,“既然事情告一段落,我带你去和她见一面,好叫她放个心。”
盛卿卿了然,“多谢二舅母。”
“你和娉婷相处得好,我心中很是高兴。”孟二夫人欣慰地说,“这孩子心里总是压着许多事,将自己困得严严实实,有你之后,她总归是多了些笑颜,我还得谢谢你呢。”
“是二姐姐对我多有照顾。”盛卿卿不好意思道,“怎么成了我来趁功劳了。”
“今日的事,于你来说也是天降横祸。”孟二夫人轻轻叹息道,“我其实不曾见过你的母亲,但她当年在汴京城中是很有名的。我呀,是听着她的名字,艳羡憧憬地长大的。”
盛卿卿打趣道,“便如同现在的二姐姐在汴京城里一样?”
孟二夫人失笑,“我便厚着脸皮点头吧。想娶她的人,同过江之鲫一般多,青年才俊之间争得头破血流,王公贵族也比比皆是,你母亲却不曾为谁动容过。因而你来孟府之后,我便想,你父亲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让你母亲愿意同他一起背井离乡。”
“我父亲在我看来却是个相当普通的糙汉了。”盛卿卿想了想,道,“若不是今日外祖母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那些东西多是我父亲留下的。”
“我是做过母亲的人,大抵明白你父母的心思。”二夫人柔声说,“总归是为了你好、护着你,才会这么做的。”
盛卿卿恍然想起郊外那一密室的巨量财富,低头笑了一笑,“可惜我听不到他们亲口告诉我,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一开始,孟老夫人对这笔财富的由来讳莫如深,盛卿卿以为那是孟府的秘辛,便不曾详细询问。
可今日孟老夫人脱口而出的解释,却将盛卿卿拉入了更为疑惑的深渊。
若真有这么多钱,盛淮为何要伪装成一个小小的护院藏身于孟府之中?以这笔巨富,光明正大上门提亲都足够撼动整个汴京城了。
再者,非要离开的话,为何将钱都留下、去边关过那样贫苦的生活?
父母的过往对曾经的盛卿卿来说已是个谜团,如今了解得越多,却反而越陷入迷雾之中。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里,盛卿卿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被不知名的阴影所笼罩。
孟老夫人无意中说的那几句话,仿佛暗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即便孟老夫人爱女心切,那敬而远之、甚至带着避之不及的态度却叫盛卿卿捉摸不透。
仿佛那不是什么财富,而是阎王的生死簿一般。
盛卿卿沉思到一半时,已经到了孟二夫人的院子门口。
一个丫头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夫人,外头来了大理寺的人,说要带四夫人走!”
孟二夫人脚步一停,“那便按照老夫人说的,让他们带走便是,慌张什么?”
丫头满脸通红、断断续续地说,“还来了一队人,说是宫中的,来传圣旨!”
“圣旨?”孟二夫人道,“去通知其他人了吗?”
“去了去了,”丫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盛卿卿,低头道,“那领头的公公点名说要表姑娘也一起去领旨,张管事才让我快些来找表姑娘的!”
原本还有些走神的盛卿卿倏地回了神,她讶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丫头连连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
孟二夫人立刻道,“别回你的院子了,叫上娉婷,你和我一起去前头接旨。”
盛卿卿低低应了一声是,心头怦怦乱跳起来。
——孟府接个圣旨不足为奇,可点名要她一起去便说不通了。
第59章
刚刚从福寿园中散开的一群人又在孟府正厅碰了面。
盛卿卿跟在孟二夫人身后迈入正厅时,余光瞥见果然如同方才通传的那样,大厅里左右站着两拨人。
一拨佩着兵器一身冷肃,另一拨则是衣着华丽面白无须。
这两方人像是隐隐对峙着似的,各自之间隔了五六步的距离。
等孟老夫人出来时,捧着圣旨的太监才上前了一步,笑意盈盈地道,“老夫人,接旨吧。”
盛卿卿跟着留在孟府内的众人跪了下去,仔细听了一遍圣旨的内容。
除去一些繁杂的修饰,圣旨的意思倒是很简单——年关将近,宫中即将举办宫宴,孟府中熟人得允参加。
一场宫宴,能去参加都是身份地位的表现,但人数至少也有几百人,每家都宣圣旨是忙不过来的,因而只有最受器重的那几家会收到圣旨。
这些相关的知识,盛卿卿在来前厅的路上已经听孟二夫人和孟娉婷讲解过了。
孟二夫人甚至猜到圣旨是为了宫宴的事情、以及为何传旨的公公特地点了盛卿卿的名字。
有了孟二夫人的猜测,在听到传旨太监口齿清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时,盛卿卿并不太惊讶。
她只是在认真地思索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若不是皇帝,那至少也是宫中的某人。
想到这里,盛卿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后方的胡氏的孟六姑娘。
胡氏这会儿整个人懵懵懂懂的,好似还没回过神来,细看还能见到嘴边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
圣旨中,也并没有提到四房任何人的名字。
等太监终于将冗长的圣旨念完,他便主动上前扶起了孟老夫人,笑眯眯地道,“本不该让老夫人您跪的。”
孟老夫人摇头站了起来,神情平淡地和太监交谈了几句,声音并不高,盛卿卿没听真切,只见到他们两人同时朝自己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