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凉子在第二天的阳光中醒来,脑子里昏沉着,只觉得身上疼得厉害。
伤口被治好了。可就是疼,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她揉了揉眼睛,低下头,才发现脖子上套着一个纯铁项圈。锁链在胸前晃晃当当的,金属磕碰声进入耳中有种轰然坠落的剧痛,一呼一吸间压得她喘不过气。
手腕上,有手镣。
脚踝上,有脚镣。
四肢仿佛被鸟的喙嘴分开衔住,动一下都显得困难。
颜凉子一点点挪着四肢,并起腿,抱住膝,脸埋进手臂里。
墨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颜凉子抱膝坐在床角,想尽量把自己缩得小些。宽大的衬衣盖过臀线,却没扣扣子,大半身体裸露在外,雪白肌肤之上,指痕印在腰侧,咬痕与淤青敷在腿根,比落在雪地里的玫瑰花瓣更惹人注目。
他靠近颜凉子,发现她在哭。突起的肩胛骨一颤一颤地耸着,仿佛欲张的蝶翼。
墨潋抬起颜凉子的下巴。
她的眼眶没有红肿,反而越发苍白,呼吸缓慢,轻得几不可闻。
眼泪流得很汹涌,在手臂处洇开一大片,濡湿的布料镀在肌肤上。
他将她抱起来。
手镣很沉,颜凉子的四肢被铁链的拖拽着自然垂下。
墨潋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舌尖抵着她皮肤上被项圈压出的红痕。颜凉子终于有了反应,肩膀颤抖了一下想要躲开。
“自己能站起来吗?”墨潋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
颜凉子闭上眼,点点头。
墨潋松开手臂,怀中的女孩猝不及防跌坐在地毯上,锁链相撞声音清脆。
墨潋在她面前单膝下跪,身体前倾,垂下眼凝视着她。颜凉子哭泣的样子让人怜惜,事实上,墨潋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她很像一只豢养在牧神后花园里的鹿,眼神温柔,容易受惊。
那他就是那条藏匿在草丛中图谋不轨的蛇,他得将这只温柔娇美的鹿连皮带骨吞下去。
“凉子。”墨潋叫了她的名字。
颜凉子向后退。
“我前几天询问你的事考虑好了吗?”墨潋动作轻柔地托起她的左手,吻在她手指上,“嫁给我吧?”
颜凉子本能地想摇头,墨潋突然按住她的后脑勺,他们的鼻尖差点磕在一起。
“按照人类的习惯,求婚是不是该有个戒指?”墨潋的嘴边隐约带了点笑意,低下眼望着她,浓黑的眼底闪烁有非人般的光晕。
颜凉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到了冰凉的刺痛感。墨潋握住她的左手,取出一只钢笔,在她无名指指根那儿画下些什么。
金属笔尖戳着细腻的皮肤挪动,墨水渗出,在指上洇出一小幅简笔画,画着精巧的戒指,异常逼真。
接着他将颜凉子的手指置于唇边,就像刺青时将涂抹颜料的针扎入皮肤那样,蕴有毒液的蛇牙就着无名指上的墨迹重重嵌入,撕开表皮,扎进那根与心脏连接的静脉。
“唔……”颜凉子疼得小声吸气。咬得很重,单薄的指骨仿佛要被上下两颗利齿碾断开来。
墨潋松开她时,有浑圆的血珠从表皮里渗出,画在皮肤上的宝石被染成鲜艳的红,看上去真像是有一枚红宝石求婚戒戴上她的手指。
――或许说“钉上”更合适。
“去吃点东西?”墨潋捉住颜凉子往回缩的手,附在她耳边问。
颜凉子一言不发地淌着眼泪。
墨潋擦干她的泪水,重新抱起她。
他抱着她来到餐厅,在餐桌边坐下。
洁白的桌布上摆着先前就准备好的早餐。
坐在他膝上的娇小女孩突然抓起餐刀,扭头捅向他。
纯银刀刃没入胸膛,或许是手腕上的镣铐让颜凉子使不上劲,或许是冲动过后的胆怯弱化了她的力气,总之刀刃没捅进去太深,刀尖刚戳到锁骨就停住了。颜凉子松开手,全身都在颤抖。
血液回流,伤口在瞬间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