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粥下肚,于玉香确实感到浑身舒泰不已,暖意洋洋,若不是周修常父母在一旁,当真是十分惬意。
实际上,周立功和陈小芹虽然坐在一旁,但却只是偶尔才向于玉香看一眼,也是怕盯着于玉香吃饭,会让她不好意思。不过,在于玉香看来,只要是老两口在,她自己哪里敢轻举妄动,自然是小心翼翼,连吹口气都嫌声大了。
周修常已经一夜未食,十分饥饿,这时吃得十分香甜,放在他和于玉香之间的炸馒头片,除了两片被于玉香吃了外,其余的全部进了他的肚子里。虽然他看出了于玉香有些窘迫,但是却感觉这样的同桌而食甚是甜蜜,便没有有意加快进食速度,好让她尽早解脱。
于玉香已经吃完了,便只好低着头,像是羞答答的待嫁新娘,坐在周修常对面,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膝,一动不动,好像是等待周修常吃完,也好像不知道如何措辞告辞,也好像吃出了一身热汗而静坐一会儿散散汗……
周修常终于吃完了,自己的后脑勺也有些冒出汗来,大声说道:“爸妈,我吃完了。于小姐,你上班吧。”
于玉香略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周修常,便站起身,向周立功和陈小芹微笑着:“谢谢叔叔阿姨,炸馒头特别好吃,我吃饱了。得回去上班了。”
陈小芹道:“吃饱了就好。那你慢点回去吧。”
于玉香听了,简直是如蒙大赦!她赶紧去沙发上捡起外套,穿上来走到门口:“叔叔阿姨再见!”说完,只是看了一眼周修常,便开门而去,没有再说什么。
当于玉香走后,周修常赫然觉得,自己现在成为这里最尴尬的人了。
“老爸已经知道了,是不是要做好被老妈轰炸的准备?”周修常暗想。
可是,陈小芹却一声不吱,只是麻利地收拾起了碗筷。
周立功向儿子使个眼色,又向妻子那边努努嘴,大声道:“修常啊,你快去楼上睡觉吧!是不是头疼?先躺下,我去给你找药,吃下了就睡觉,正好你现在吃了饭,正是吃药的时候。”
周修常明白了老爹的意思,立刻起身向楼上走去,生怕被老妈的一个问题羁绊住。
一直走上楼梯,回到楼上,身后始终没有响起母亲的声音,周修常终于松口气,走到自己房间,脱下衣服,舒舒服服地躺下来。
此时,身体获得了能量,终于不再瑟瑟发抖了,不过体内的病毒也好像水涨船高一样,竟然也大肆发作起来,周修常轻轻一晃荡脑袋,便感到一阵闷疼,同时浑身乏力,无论哪一块肌肉都成了松垮垮的海绵。
不久,周立功进来,拿着水杯和药,大声道:“修常,把这药吃了。”随后低声道,“你没有去学校吧?”
周修常只得如实回答道:“没有。”
“你昨晚也不是在小王吧那里吧?”周立功接着问。
周修常先不答,而是先把药吃了,水喝掉,才说:“爸……你就别问了吧……”
周立功“嘿嘿”直笑,随即脸色一板,道:“你个小兔崽子!连你爸都隐瞒!你爸对你什么都知道!哎呀,儿子呀,这人一有钱,身边的人啊,就会……不是说乱来吧,反正会发生很多怪事,你自己很聪明,但是老爸呢,多活了这么多年,想跟你说,这个……不要太认真,啊,嗯,这个,我,唉,你,唉,都懂,都懂……”
周修常心道:“前面还能懂,后面可就是天书了!”便道,“爸,我知道了,我睡会儿了。”
“好好……”周立功答应着,拿着空水杯出去了。
周修常盖好被子,虽然大脑不是很困倦,但抵不住自己浑身乏痛,平躺了一会儿,已经睡意朦胧了……
白日入睡,易做白日之梦。这白日梦恰恰是全身放松而神智清明之时。数日来,周修常经历的事情不少,此时一一在他的脑子里闪过,或检讨,或回顾,或回味,或分析,他只觉得桩桩事件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稳妥,所以很多画面像流水一样地逝去,在他恍惚的脑海中并无伫留,就没有引起他的一丝惊觉,睡意安然。
可是,在这样无比和谐的流水般的画面中,忽然插进来一副不和谐的画面,但这画面也是一闪而逝,但却会循环着出现。这幅画面就这样调皮地挑逗着周修常的脑袋,让他捉不到,拦不下,还放声嘲笑他……
周修常开始感到有些心急了。
这副画面越是模糊,他就越想看清,但这副画面就是闪得太快,却有有意出现得太频。
蓦地,周修常似乎看见了这幅画面上的东西了!那好像是一张人脸!
谁的人脸?周修常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恐惧,这恐惧从脚底蔓延着,飞速地席卷全身,让他忽冷忽热,时而如堕冰窟,时而如被火炙。
这是谁?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忽然,一个声音窜到他的耳畔:“儿子,工厂的事……”
声音冒然而出,却又戛然而止。
工厂的事?难道这张脸是我爸?不,不是!
随即,那张脸竟然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周修常不禁一阵大喜,但是令人诧异的是,他的双眼竟然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