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道:“你说说,这样的话,我能赢得了苏陡坡吗?我怎么赢?我赢不了!我一定要输,因为我输了,不照妹子就开心了!只要她能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干,输了又怎样,无妨啊无妨!”
书生又哭泣了两声之后,忽然哭声一顿,渐渐他缓缓地转过头来……
一张阴沉无比的面孔展现在周修常眼前,脸型瘦削,竟然毫无血色,好似白额恶虎的一双眼睛高高吊起,一张泛青的嘴唇朝一边向下撇着,整张脸也都朝着那一边倾斜,看起来十分可怖。
周修常瞬间就明白了李不照不会喜欢他的原因了,但内心里却是一阵怜悯和哀伤,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自己的心爱的人面前,已经自卑已极了吧?
卑微在尘土中,默默地仰望着一朵鲜艳的花朵,甘愿奉献出自己的养分和一切……
那书生“嘿嘿”一笑,笑意凄然,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是不是很……丑啊?”
接着,他“哈哈”大笑了一阵:“瞧我这样的人,哪里用得着学功夫杀人,便是走在街上,就足以把人吓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呜呜!”
周修常不禁有些泪目,说实在的,这书生哭起来实在太丑了,不过……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这时,那书生又道:“苏陡坡呀苏陡坡,他还对我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说我是‘多情却被无情恼’……”
周修常心道:“这两句正是苏东坡的一首词,‘花褪残红青杏小’。听来,真觉得这苏陡坡也太过了,自己作为胜利者,还嘲笑和揶揄失败者,太不讲究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苏陡坡一片好意,但是在这位耳中听来,自然便不是什么好意了吧……”
书生黯然神伤了一会儿,才说道:“没用的,没用的……像我这么丑的人,最多也就只能感动感动自己罢了……周总以为如何?”
周修常也不禁为之神伤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放不下这种痛,那么在角落里默默地守护着,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了吧?”
书生拍了拍手,道:“不错不错,周总果然是明白人!别的人都要么笑话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么劝我远走高飞,另觅他处。只有周总明白我啊,其实我的痛苦,何尝不是我的幸福呢?”
说到这儿,书生的脸忽然变得更加阴森可怖:“不过,现在我连这种幸福也没有了!就是因为你啊周总!”
书生吊着的眼睛抬起来,周修常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此君其实眼球斜视,看起来好像是在看着你,但实际上并没有看着你……而此时,书生的脸微微扭向一边,一双眼睛却正是在看着周修常。
“原来,兄台的话……”周修常刚说出一句,那书生忽然一跺脚,道:
“谁他妈跟你是兄台!!告诉你,本书生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乃是叫做李参隐的便是!”
周修常听了,眼睛微微一张,对方一说“李参隐”,周修常自然首先听成了“李餐饮”……
“什么?餐……餐饮?”周修常疑惑着问了一句,既而忽然懂了,“哦哦,是……”
李参隐未待周修常说完,就怒吼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就知道!我跟师父说过了,为什么要用杜甫的一首诗来给我起名字?你知道杜甫的那首诗吧?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人生如何如何……”
周修常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参商两星,此出而彼没,总是不能相见,用来形容彼此飘泊不定,相识时难,不过嘛……”
李参隐上下上下打量着周修常,道:“不错,就是这一句!没想到周总知道得不少嘛!不过什么?”
周修常道:“你念错字了!”
李参隐道:“咦?什么?怎么可能?我乃堂堂书生!”
周修常道:“参,乃是要念成shen,和伸懒腰的‘伸’一个音,叫参隐,不是‘餐饮’。”
李参隐道:“原来如此!我说呢,成天‘餐饮’,‘餐饮’的叫,原来他们都是没文化啊!”
周修常心道:“没准别人都是那你取笑呢!”
李参隐道:“这下你明白我的名字是从何而来了吧?”
周修常道:“晓得了。你的名号本尊,乃是唐代诗人李商隐。”
“啪啪啪!”李参隐鼓起掌来,道:“不错!正是!知道了就好,不知道周总最喜欢李商隐那一首诗呢?”
周修常想了想,道:“是《锦瑟》吧,锦瑟无端五十弦……”
“哦?哈哈哈……”李参隐笑了笑,道,“那就从锦瑟开始吧!”
“什么开始?!”周修常顺口一问,话音刚落,便看见李参隐忽然把双手一扬,紧接着无数小黑点好像天女散花一般向周修常的身子袭来!
一个个小黑点,皆发出破空之音,别看物事小,却声声震耳,呼啸而至!
周修常一惊,心道:“这些暗器飞得好快!李参隐说打就打,半点不含糊啊!”
仔细看去,这些小黑点,乃是一个个牙签一般大的细针!
“如此细小的物体,却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可见功力了!”周修常见情势紧急,再也无暇细思了,便迅速地一甩衣服,将大衣甩脱下来,然后朝这些“针雨”一扬,只听“扑簌簌”连串数声,针都被大衣阻拦住了。
李参隐一愣,喃喃道:“咦?你居然能拦得住?我原以为这些针能扎透你的衣服呢!”
既而,李参隐拍了拍脑门,道:“我懂得了!你是内劲灌注在了大衣上,所以才能拦住了我的五十根针!一定是的!对不对?”
周修常见他静立当地,双手入怀,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暗自警惕,心道:“虽然他没有追击,但是面对暗器,我还真要时时提防,他的速度可比之前的几个人都要快啊!”又想到,“原来李不照的暗器之术,多半是从他这里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