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仲见她面色有些憔悴,不免问道:“听说你这些时日睡得不好,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沈曦正要开口,就听外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声。
“爹爹!”
书房门被人一推,接着就跑进来一个梳着螺髻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脸蛋儿红红的,生得软糯可爱,一进来就擦着沈曦的肩窜到了沈元仲身边,欢快道:“爹爹,你又在读书了?快别读了,陪晴儿出去练琴,晴儿怎么都谈不好,娘亲不想教女儿啦!”
“还不是你自己笨,非要来叨扰你爹,你爹可忙着呢……”
薛氏原本有说有笑的,进来后见到沈曦就在一边站着,面色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
“三姑娘也在呢。”她施礼道。
沈曦也还她一礼,“姨娘。”
薛氏睃了沈元仲的一眼,又对沈晴笑道:“晴儿,你爹爹和你姐姐有要事商议,我们先走吧。”
“姐姐,你是在同爹爹说你和姐夫的婚事嘛?”小姑娘笑得单纯无害,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听说姐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姐姐你都不会琴弦都认不全,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练练,日后在姐夫面前,姐姐也不至于没话说……”
“你这小丫头,胡咧咧什么呢!”薛氏就蹙了眉头,上前去拉沈晴,“凑热闹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快走。”
她一拉沈晴,沈晴立刻就缩进了沈元仲的怀里,撒娇道:“爹爹你看娘,都是一家人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姐姐都没说什么呢!”
沈元仲就拦着薛氏,“哎,你别总训她,小姑娘脸皮儿薄着呢……”
刚刚在沈曦面前还严厉无比的沈元仲,在妹妹面前却变成了慈父,一向柔弱的薛氏倒成了严母。
沈曦紧抿着唇,看着这一家人嬉笑打闹,想笑,可扯了半天嘴角,只扯出个苦笑来。
她没有说话,转身悄悄离开了。
临走时替三人关上门。
在沈家,在这三人面前,她永远都是个外人。
当年景文帝为巩固政权,将母亲赐婚给心有所属的父亲,八年夫妻风雨相伴,却抵不过青梅竹马的表妹薛氏,最终郁郁而亡。
母亲死后,父亲未曾再娶,也没有扶正薛氏,薛氏本可以做国公夫人,却因为她的母亲当了十几年的姨娘,若说不恨,沈曦自己都不信。
两人也不过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幸好这样的日子,还有十天就要结束了。
如此,沈曦愈发期盼着出嫁。
回房后她闲来无事,准备绣一个香囊给徐述,从上午绣到傍晚,绣的眼睛都酸了。
说起来,她与徐述也是一个多月不曾见面了。
也不知他身体好些没有。
念及此,沈曦闷闷的扔下手中的香囊,叹了口气。
“曦儿为何叹气,可是心情不好?”
正兀自伤怀着,却听窗外忽而传来一道清冽温和的男子声音。
沈曦一愣,立刻开窗向窗外望去。
只见她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个男人,男人一身青衣,身形颀长而瘦弱,面容清俊中又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皙,他眉眼间分明凝着如雾如雨似的愁,笑时却宛若春风化雨一般的柔和温润。
见她望来,男人从树上飘然而落,直向着沈曦走来。
沈曦正担忧他有没有摔伤,男人却一个翻身就从窗外翻进了屋里,不待沈曦说话,便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叹息一声。
“曦儿,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第2章 他笑得极温柔。
徐述将沈曦紧紧地抱在怀中,低声叹息,“曦儿,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咦,为什么要说再呢?
沈曦的细腰被徐述扣着,她以前没发现,徐述的力气还挺大,勒的她差点喘不上气来。
“敬之,你,你快放我……”
她在徐述怀中狼狈的扑腾了两下,徐述方察觉到她的不适,忙松开手,“怎么样,可是弄痛你了?”
徐述常年服药,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尤其是当他俯身凑过来时,陌生而浓烈的男人体味与清幽的药香一齐钻进沈曦的鼻端,沈曦的心“扑通扑通”飞快的跳了起来,脸蛋儿也不出意外的红了。
她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徐述。
那是去岁的秋时,她正与婢女一道在曲江玩耍,谁知竟遇上惊马失控,她一时躲闪不及,失足掉入了湖水中,是徐述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深水区拉了上来。
她还记得,徐述俯身抱她时,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听着他关切而温柔的低语声,心跳都要窒息了。
可那时的他,分明自己已是冻得手脚冰凉,却仍笑着同她说无事,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从两人相识以来,他总是那般的温柔,从不会与人置气,自己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却在梦中那般……玷污他,甚至将他视作一个不仁不义、抛妻弃子的之徒,这着实令沈曦羞愧汗颜。
“我,我没事。”沈曦咬着唇,自责的低下头,甚至都忘了问徐述适才话中的漏洞。
徐述捧着沈曦的脸,痴痴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