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渊把此行目的一说,顿时迎来了楚王看霉星似的探究视线。
“本王做扬州大都督没三年也两年有余,从前一直风平浪静,怎么遇着你就成了多事之秋?”楚王抱着他的爱猫满脸晦气。
文渊自然不卑不亢沉着致歉,半晌之后,他才听楚王淡淡应道:“借你五十青壮,务必把事儿办妥。”
他不想去赌文渊的判断是否正确,万一真是弥勒教,就必须把那反佛教五戒,推崇杀人作乱的妖教扼杀在萌芽阶段,若等到他们竖起反旗焚烧庙宇,冲击县衙并屠杀无辜百姓之时,就已经迟了。
五十青壮虽不算多,但他们各个都曾是军中好手,此时肩挎弯弓、腰佩刀剑且令行禁止,看着叫文渊信心倍增,立即领着诸位从者身着夜行衣,快马加鞭直奔七里庙。
抵达凤凰山脚下时,已是午夜,村内漆黑一片只有七里庙还隐约透着些许光亮。
为不打草惊蛇,文渊挥手示意众人下马,压着声儿快步而行,直接冲着庙内灯火通明的大殿而去。
还未冲上台阶,文渊就见廊下香炉旁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此人似乎察觉了周身动静不对,忽然就扬声喝道:“鹰、鹰犬来了——”
说话的同时,此人还扬起了手臂想要敲响手中的铜锣!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文渊忽的搭弓射箭,只听“嗖、嗖”声响,两支棕红箭矢划破了夜的平静,直冲那人手腕与喉头而去。
既然有放哨的,那必定就是妖教无疑,文渊也不怕自己误射无辜。
可惜铜锣掉地的声音依旧惊动了大殿的看守。顷刻间就有小沙弥打开了大殿的红漆木门,探出头想看个究竟。
因对方在明自己在暗,文渊远远就着门缝,一眼便看见有一白衣文士在给几十位村汉讲经说法——夜里集会,天亮就散开各回各家,这也是弥勒教惯常做法。
“上,拿下!注意莫误伤百姓。”他挥手下令之后,自己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想要赶在殿内众人还未回神时先去堵门。
可惜这庙宇的大雄宝殿台阶太多,没等文渊等人赶上前去,就听看门人吆喝起来:“鹰犬来了,快走快躲!”
下一瞬,立即就有人从大殿奔涌而出,随即散开欲逃出已经有人看守七里寺。
其中衣着布料好一些的、举刀反抗的都属于妖妄之徒,楚王府从者按文渊的吩咐,随机逮住一名就敲断腿地上一扔,不让对方负隅顽抗。
文渊则是紧盯着方才讲经的小胡子男士不放,一路追着他翻墙又在村内小道上狂奔。
因为,他同雅香一样,也觉得此人长得实在是太像数年前失踪的舒府四郞君,兴盉。
甚至,雅香只是觉得像,文渊却觉得他应当就是兴盉,不过是蓄须和身量长壮了而已,毕竟五官大致没有变化,走路姿势也同从前相仿。
文渊一路追着,眼睁睁看着兴盉与另一位大汉往山崖处跑,顿时有些心慌,顾不得太多张口便唤了他名字:“兴盉,回来!”
前方狂奔的白衣人顿时脚下一个踉跄,他扭头似乎无声的对文渊说些什么,在黑沉沉的夜里却根本看不清其嘴型。
文渊这回再不敢张弓射箭,怕误杀妻子庶兄,最终追赶不及,让那人被他同伴拉走一并跳了崖。
“该死的!”文渊站在崖边差点呕得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等天亮再派人下去查看。
作者有话要说:跳崖,嗯,常见桥段。
☆、第56章 升官加薪
因夜里视物不清,文渊无奈只得带着两名壮汉返回七里寺,这厢,一场酣战已接近尾声,活捉弥勒教凶徒五人,另有八人或自尽或失血而亡。
听讲经的无知村民起初有一大波被吓跑,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楚王侍从们教育驱散了剩余的一小部分,谁曾想,竟还有一小撮顽固者赖着不走!
当满身煞气的文渊迈入庙门时,一眼就看见几位耄耋老者虽抖抖索索挤成一团,却还忍着惊恐高声呵斥众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闯庙门逮人杀人,简直有违天道,亵渎佛祖!”
“闭嘴,官府办案哪由得你质疑?!”某侍卫上前便是一脚踹去,又举了刀柄想敲人,却被文渊劝住。
他见老者衣衫破旧发白皮皱忽生恻隐之心,指着被俘的弥勒教徒,拾起他们曾经用过的砍菜刀,摇头叹道:“天道?某这就在替天行道。你当他们是善人?当真信佛的居士又怎可能私自带兵器入殿内?怎可能毫不犹豫与我等对砍?”
一串话说罢,就见几位老者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文渊索性趁热打铁以禅语举例劝说道:“何况,莫说杀人,杀佛又如何?《临济慧照禅师语录》你们可曾听过?向里向外,逢着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
旁听壮士中也有信佛的,听了文渊的解释差点咋舌。这句话本意是鼓励信徒大胆质疑尊长、权贵,没想到换个语境用在此处倒也合适。
待文渊三五句话劝得老者晕乎之后,立即撵了他们出门,随后关了庙门就开始鞭抽、棍打拷问弥勒教徒。
欲得知他们是否还有别的据点,是否在别的州县也有夜谈**,组织内部究竟有多少人等等□□。
只可惜,那几人拥有扭曲了的坚定信仰,宁死不屈,打而无用,直至临近天亮时还未得到多少有用信息。
文渊本就对打扰了自己陪伴妻子的这帮异教徒恨得牙痒,这会儿又见他们拖延时间,眼看着天亮后也没法派大部分人下水寻兴盉,更是怒火中烧。
“不怕打是不是?行,那我们换个别的玩法。就你了,身为佛教徒怎能蓄发?”文渊站在回廊中,冷脸俯视伤痕累累的几人,点出了其中最桀骜不驯的两位。
紧接着他就让侍从为前者全身裹上从大殿中扯下来的帐幔,后者则剃个光头。
“绑柱子上去,把佛前长明灯的灯油倒他身上,从脚下点燃。”文渊指着全身裹帐幔那人下了命令,引得众人毛骨悚然直咋舌。
他却是满脸镇定或者说叫淡然,又看向后者慢条斯理道:“看见没,这叫做点天灯,应景吧?其实北地蛮夷处有一种刑罚,也叫做点天灯,方法却与之完全不同。”
说罢他又看了看被捆在一旁的三位素服男子,他们此刻本就眼睁睁看着同伴被烧,听着他痛苦的呐喊嘶吼,又见文渊打量他们,吓得差点屁滚尿流。
正踌躇要不要招供之时,又听那容貌整齐一脸正气的男子饶有兴致指着第二人继续说道:“喏,在他脑子顶上开个孔,倒进灯油并插入灯芯,点燃。都是痛苦烧死,一个从下往上,一个自上而下,却不知究竟谁先早登极乐?”
“……我招!我招!招招招!”
火势已经烧至膝盖之上不可描述处的男子,依旧昂首挺胸一副凛然不可欺的模样,可头皮被削满脸血污即将被点脑子的那位,还有吓得不轻的旁观怯懦者,却争先恐后闹着要招供,唯恐说慢了自己受罪。
此时见天色渐亮,文渊留了小半人手录口供,另带了三十人去崖边搜寻妻兄,可惜并未寻到兴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