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拿到鼓鼓囊囊的红包兴奋得不行,家长们连连说着推辞的话,宋徽翊笑着摆手:“一定要的,这是我和吴络的一点心意,应该的。”
吴络怕她一个人在外面不自在,所以很快就出来了。对宋徽翊说:“走,去我们家的房子看看。”
这是一大片被青山包围掩映着的县城,在外漂泊的人全回了来,街道热闹非凡。几百米的路程开车开了足足十分钟。
吴络的家远比宋徽翊想象中的要“气宇轩昂”很多。
叁层的小洋房巍峨屹立在一圈铁栅栏中间,除了院子四周杂草多了些,看得出修葺的时候是花了心思的。
或许是因为阳光很好,这栋房子并并没有太多破败萧瑟之气,走进房门,家具也是崭新。
察觉到宋徽翊的惊艳目光,吴络主动解释:“十几年前修一栋这样的房子只需要几万块钱。”
吴络的生父当年决定抛弃他们时,也不知是为了躲藏起来,还是出于仅剩的一点愧疚,才把这唯一带不走的东西留给了母子俩。
吴络说,刚出狱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想过卖这栋房子。但是后来一想,他和妈妈当初去大城市一边找父亲一边还要打零工租房和供他上学,那么艰难的时候也没卖,那他就更没必要卖。
“我觉得这里很好,”宋徽翊说:“住在这里好舒服的,旁边是乡间田野,四面又依山傍水。”她深吸一口气:“连空气也是这么清新自然。”
“夏天蚊子很多的,还不能点外卖,不能过很多都市现代化生活,住久了你就会发现也没那么好。”吴络无情地把另一面摊开给她看,“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偶尔过来。”
说完,他把窗户全部大敞开,开始搞卫生。
宋徽翊也加入进来,她拿了条抹布,这擦那擦,“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赵梁杰和唐欢玩?没等他们一起回来不会生我们的气吧?”
“不会,过两天再说。我们明天上午去看妈妈,然后我再带你去我以前生活学习过的地方看看。”
吴络总是把“妈妈”这两个字叫得正式又依恋,形状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带一点几不可闻的鼻音,温情得还像一个大男孩。
收拾完家里,吴络一刻不闲地去附近小超市买好祭祀用品,拿回家用绳子将纸钱捆好。天都快黑了才带着宋徽翊去舅舅家吃年夜饭和看春晚。
两个人一路沿着静谧的城郊小路牵着手走,每次遇到路不平的地方,宋徽翊总能感觉到吴络的手会微微用力,隔着薄外套也能看见他突然绷紧的手臂线条。
舅舅家已经包好饺子,电视放着春晚倒计时直播。他们一进门,宋徽翊感受到和中午相比不减反增的热忱对待。
她被簇拥着走进客厅,本来待在沙发上的几个孩子被大人厉声呵斥开,呈猴子式四处窜走,留出一个正对电视的“宝座”。
宋徽翊战战兢兢地坐下,除了正在厨房做饭的舅妈,其他长辈都磕着瓜子坐在四周,大姨率先问起她家的具体情况。
吴络和外公外婆坐在一起,两位老人都苍老得看不出年纪,因为耳背,所以总是看起来缓慢愣怔。此刻正含笑着,浑浊的双眼也都看向宋徽翊。
宋徽翊觉得长辈们不放心自己也实属正常,毕竟吴络传达出了要结婚的意思,多了解一些无可厚非。
宋徽翊正打算把父母工作、家产几何都和盘托出,吴络忽然起身坐到她旁边,手轻轻触碰上她的后背,这是一个保护和安抚的动作。
他笑着对姨妈说:“你们别一副审犯人的样子,我都这么大人了,和什么人在一起心里都有数。”
吴络觉得亲戚们只是一时习惯性地想管束晚辈,把自己放在了考察的立场上。但这次带宋徽翊回来他并不是要征得谁的同意,而是在通知,顺便走流程见个面。
但家人们总归是出于关心,吴络没有生气,他说完话偏头去看宋徽翊的脸,见她也没有受到冒犯的样子。于是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别在意,他们就是这样,爱打听,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宋徽翊也压低声音:“他们是不放心你,怕我是个坏女人把你拐跑。”?吴络悄悄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宋徽翊心惊肉跳地看了看已经转入下一个话题的人们,不敢剧烈动作,更不敢叫出声,只能短暂娇嗔地瞪了吴络一眼。
他们自在一起就已经是两个成年人,在宋徽翊的父母面前,吴络只想让他们快点接受自己,从来不敢造次。刚才的偷偷摸摸就像两个还未毕业的学生在老师面前压着火眉目传情,别有一番刺激。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宋徽翊坐在饭桌上,听着耳旁或聊起琐事或对电视晚会的谈论声,忽然发现原来一种关系被得到家人的认可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好像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默默守护这段感情,他们之间也从来不存在差距,天生就该是一对。
宋徽翊忽然就恨起了自己的人生,家里成员单调冷漠不说,还早就分崩离析。从记事起,团年就是和爸爸的一群袍泽属下一起吃饭,总还像在工作,远不如现在这样温馨平和。
宋徽翊看着四周陌生的脸庞,少不了还是会有一些融入不了的局促。吴络的家人已经如此友好,她尚且还不够自在,那吴络这么久以来在自己父母那边受气时又是何等的心酸,每次回到家,他甚至连一点不开心和怨怼也没有。
宋徽翊悄悄在桌子下牵住吴络的左手,吴络回过脸看她,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