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昨晚睡前的事,今天李舟就忍不住讨说法了。
「……是这样?」马凡一愣,「这我还真不知道。」
他真以为字就是绰号来着,他以前上学时也常常被『麻烦』、『麻烦』地叫,还以为是类似的概念。
「马哥哥,你怎么这么没常识。」李舟一副头很痛的小大人样摇头,「这样是要吃大亏的。」
马凡乾笑几声。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这一天的午餐毫不意外是章鱼烧加上章鱼寿司。
马凡跟李舟看着一无所知吃得很香的慕容兰十分无语。
*
从记事起,他就开始训练,即便那时他只是一个连站都还站不太稳的幼儿。
若是没站好,鞭子会落下。
若是跑不快,鞭子会落下。
若是跳不高,鞭子会落下。
他是在拷打中长大的。
而他能记得的,就是父亲严厉的批判与辱骂声,他将来是要参加天皇忍毅选拔的人,身为本田将军的儿子,不允许他这样丢人。
在他可以捡起石头的时候,他就被训练瞄准靶心。
在他可以手持刀刃的时候,他就被训练瞄准咽喉。
他的一切都要奉献给天皇。
他要热爱代表枫圆的天皇。
他要无条件执行天皇的每一个任务。
在他八岁的时候,异稟觉醒,他被送去庆都学堂,然后只花了一年便毕业了。
接着,他进入了忍毅,捨弃了姓氏,迎来更加严酷的修炼。
执行了一个又一个的暗杀任务,一开始本会作噁,但是久了也毫无波动,每天就是吃饭、任务、洗澡、睡觉,日復一日。
由于他太过年轻,表现却出类拔萃,因此他非常得到天皇的重用。
对于当权者来说,没有东西比得上一个年轻、好操弄、深具实力且几乎没有自我的棋子更让人喜欢了。
然后在接到那个镇压苳菊异兽的任务时,他刻意延迟了出发时间,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赶到曾经的将军府,见到已经只剩下断垣残壁时的心情叫什么。
他本来以为这算是一场復仇,如果把他生下来的父亲不得好死,或许他会感觉很愉快。
秉持着这种实验精神,他特地去确认了他父亲的生死状况,结果是死无全尸。
看着那些肉块,他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其他共事的人似乎跟他也差不多,他们几乎不会有什么深入的精神交流,谈的最多的也只是任务执行上能不能更加优化,偶尔有几个会做菜的会讨论要去捕点什么来吃,除此之外,忍毅的生活非常枯燥。
儘管他的前辈们都告诉他,这种纪律性的生活都是为了天皇,是为了枫圆的子民,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儘管他说不出来。
直到他接到护送慕容兰一行人返回大秦,接触到了李舟跟马凡。
看着两人互动,切磋,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这对惠来说是一种非常难得新奇的体验。
他没忍住靠近的衝动。
接着,苍跟律也一起过来了。
他们照理来说,不该跟任务目标有太多的私人接触,但是惠想,主要目标是慕容兰,这几个只是附带的,应该没有关係吧?
虽然事后也被前辈们警告,不要忘记真正的任务,但他们除了打架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深入交流,只是被马凡随口问了几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所以惠还是跟李舟打架,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慢慢变得会笑了。
李舟有一种魔力,他的活力能感染周围的人。
他的表情很丰富,很生动,性子也调皮,还很好胜,如果左脸颊被揍了,那他就一定要把对方双颊都揍了。
所以他们刚开始时常常打得鼻青脸肿的。
短短几天的相处,惠却觉得他好像这才真正活过来。
虽然他跟李舟有着语言隔阂,必须要靠马凡居中翻译才能沟通,但他本能地被李舟那种大无畏的精神吸引着。
李舟要是知道恐怕会对大无畏这几个字表示羞愧,他也曾经是在战场上动弹不得的软脚虾。
不过惠纯粹是觉得李舟那种敢于对前辈顶嘴的样子很厉害。
单论战力的话,慕容兰三人加起来恐怕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毕竟纯粹的武人跟异稟者有一段差距。
剩下那个谢君怜,惠觉得他很奇怪,但是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就像一根扎在肉里的针,只要不去动它便不会怎样,但是只要一动那便会扯上全身一起疼。
然而他们甚至没有交手过。
他把这种感觉跟前辈们匯报,不过前辈们都认为这只是他想太多了而已,所以他就没再深入注意了。
跟李舟打架佔据了他任务以外的所有心力,成了他的第一个新嗜好。
而在他跟其他人一起打死了章鱼之后,他收穫了李舟崇拜跟愤怒的眼神。
根据马凡的翻译,李舟觉得他很强,强得见鬼,要是当初狼群攻击他们时他有在场,那他们就不会命悬一线还遭遇牢狱之灾了。
愤怒则是痛恨为什么自己这么弱,不仅打不赢,还连人都救不了。
救人?
这对惠来说,是一个崭新的概念。
他听了马凡转述了他们当初怎么差点团灭,又怎么苟延残喘活下来,对于马凡跟李舟这种共生死的战友关係很感兴趣。
很新奇。
他本来是听不到自己的心跳的,因为他们被要求不论面对任何危险都不可以太过激动。可是在他们说完故事后,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雷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