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率先发现她不对劲的不是薛橙,而是方柚海。
看她紧抵着胸口的模样,方柚海大略猜得出她发生什么事,于是两手抵在墙边,替小念争点狭小的空间,「不要怕,我在这,你先慢慢呼吸。」
这话对此刻的小念而言,是一剂强心剂,当时在车厢中,她的慌恐没人可以诉说,她靠着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中,找寻一条活路,然而最终寻获的却是重要之人的遗体,这让她不再对世界抱有期待。
但说到头来,她还是人,而人通常只需一丁点的鼓励和爱,就能重新审视未来。
「你不会是孤单一人走出黑夜的。」方柚海手盖上小念头顶,柔顺的轻抚,就连话也说的轻柔,如同对待玻璃娃娃。
也为此小念的心情逐渐平缓,她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方柚海的纯白色的衬衫,不再是了无生机的黑暗,有那么一瞬间,她庆幸自己遇见的心理諮商师,是他。
电梯门开啟,人潮逐渐散去,方柚海反射性地拉起小念的手腕带她走出。
「念念,你们……」薛橙看见他俩走出电梯,连忙上前,准备开口抱怨,却被他们交握的手给打住,他嗓子哑了,「我错过了什么吗?」
闻言,方柚才意识到,他太本能地想要保护一个人,却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
不知不觉间他差点就要跨越那条界线。
他赶紧松手,解释道:「她幽闭恐惧症发作,刚刚壅塞的空间让她联想起,独自一人在车厢的恐惧,休息会就没事了。」句末,把人交给薛橙后,逕自走到一旁的长椅缓下自身情绪。
一直以来,方柚海对待病人的态度都如同朋友。
唯独小念和薛橙,他给予他们的情感,远远超乎朋友,更甚是家人。
初见时的他们情况糟糕到,迫切需要大量的关心和爱,失去所有的两人,救像没有灵魂的空壳,尤其小念,或许是亲身经歷的缘故,她几乎把自己困在那节车厢中,外表看似无恙,心底却承受巨大的自责。
小念是唯一一个,两个星期就要来见他一次的病患。
吴瑜时不时就告诫他,别忘记自己的身分只是个"心理諮商师",不要以身试法的跨越那条界线,得不偿失。
方柚海总是充耳不闻,他认为,自己只是在实践梦想、贯彻理念。
「刚刚……谢谢你。」耳边传来致谢声,方柚海从思绪中被拉回。
他看着气色回復的小念,会心一笑,「身为你的"諮商师"这是我该做的。」諮商师三字,方柚海特意强调,也顺道说服自己。
「你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了?」方柚海双手环胸,语气听上去是责备,却又不如一般人的强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当自己是……」
「我有吃药。」小念打断方柚海的话,「只是不常吃。」
「什么叫不常吃?」
「就是……」小念转了几下眼珠子,一本正经的胡说:「想到才有吃,反正吃药对我而言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我说你……」没来得及说教,广播声响遍四周,「第一批登记的来宾,可以准备上车──」方柚海瞪了眼扩音器,把情绪牵到无力回击的物品上。
「快走吧!你不是很期待?」薛橙勾唇,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缆车六面皆为透明,每组客人可拥有独立空间,无须和他人共用,他们三人排队依序上车厢,薛橙和小念相对而坐,当方柚海进入时,双脚自然地朝小念走去,旋身坐在她身旁。
「和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从行为举止上就能观察出来。」
仅是一个无心的举动,薛橙便知晓心中问题的答案,他太了解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