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温折肩膀上的那只手轻拍两下后就改拍为推,示意温折向前走了两步。容雪淮温声道:“寒梅君,我想请你替我看看温折有几分剑骨。”
云素练沉默片刻,并没有拒绝这个请求。她上前一步,右手食指点在温折眉心。她的手指寒如雪冷如冰,即使温折有修为在身,都因此打了一个寒战。
不用半柱香的时间,云素练就收回了手指,冷淡道:“资质不错,看起来也机灵。只是他若像你一样,资质再好也没什么用。”
这话里隐隐含着几分不满的指责,容雪淮听了倒笑起来:“你还是怨我从前那会儿心思分得太多,学的杂了,不和你一样专心练剑?”
“对手难求。”云素练神情不动,却是默认了容雪淮的话。
“我同你说实话。”容雪淮正色道:“温折的妖脉你大概也探出来了。我未必会教他暗器分去他的精力,但他多半是要主攻印法。剑法他是要学,却不一定走剑修的路子。从我个人来讲是很希望能请你教他个一招半式的,可我并不想扭着你的意思强讨这份缘分。”
“多事。”云素练冷冷一哂:“我既然给他探了剑骨,就是答应了。云某应下的事,还没有哪桩反悔。”
说罢,她的视线就冷淡的扫过温折:“跟上。这些日子我授你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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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雪淮都教过你什么?”
“花君教过我两套剑法。”温折毕恭毕敬道。
云素练直接道:“演给我看。”
温折自然无不应允。只是他刚刚拔剑舞了两三招,就被寒梅剑君一把喝住:“够了。我明白了,你只学了招式。”
剑君的声音足够冷淡,让温折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批评。他毕竟对寒梅花君尊崇已久,听到对方直白的说法难免脸红:“花君和我说过剑意一类的东西,只是我太过愚钝,并未有所感悟。”
“说话方式不用和容雪淮学。”云素练干脆道:“你直接说他没讲明白就可。”
温折一愣,连忙道:“并不是这样。花君讲的已经很清楚,是我资质不好,才只空学了招式,没能领悟剑意。”
云素练仿佛不耐烦般的摇了摇头:“还是他讲不明白。我不多说,你看好了,剑意就是这个——”
寒梅花君连剑也没拔,姿势也没动,然而“就是这个”四字竟然字字如剑,声音中包含无匹的锐利,破空而至,透过温折的耳膜仿佛要直接扎到他的脑海里!
温折骇然倒退三步。
剑君只是简单说了句话,然而那锋利的剑意就毫无阻挡的以声音为载体,在温折的脑子里天翻地覆的搅了一通,让他一时间头炸裂般的疼,似乎连意识和神志都被斩成了无数碎片,飘飘扬扬,凌乱的飞在脑海里。
在那个瞬间,温折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按住自己的脑袋。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头颅被剑君轻描淡写的劈成了碎块。
等那剑意消失后,温折脑袋里仍然嗡嗡作响,脑仁一片钝痛。他惊愕的抬起眼来看剑君,忆起对方轻描淡写所施出剑意的威力,犹然心有余悸。
花君当初讲到的剑意之锐利危险,他却是到如今才有体会。
也难怪花君只是在理论上讲讲,并不亲自给他示范。菡萏花君的授课风格一向缜密温和,首先考虑的便是温折的接受程度。他哪可能和剑君一样,一开场连个招呼也不打,连心理准备也不提醒温折做,直接亲自让他好好“体验”一番?
“容雪淮不直接教你是因为他没有剑意。”一旁冷眼旁观的剑君也不知是如何看出温折的想法:“他少年时剑意还未能小成,就因事把心境毁了。从此之后他只有杀意,没有剑意。”
“他原本的剑意独树一帜,走润物无声,万剑无形之境。这些年来,我也只见他一人练出如此剑意。半路夭折,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点题外话吧。
当时毁了容容心境的原因就是他师兄那档子破事……
剑意一毁就回不来了,所以容容把明泓秋水给了温折。不然自己陪伴多年的佩剑哪有那么容易给人。他其实有点期盼温折能练出剑意的,就是感觉这个想法可能让温折压力太大,所以才一直没说过。
当然后来温折觉醒血脉后容容就知道温折多半会专司印法,就更不说这些让温折分心了。
云素练对容雪淮年轻的时候拼命学暗器毒药继承他师父衣钵之事非常怨念,她当时也年轻,惦记着看看容雪淮那种剑意已经很久了,容雪淮不太在剑道上用心就算了,毕竟那道剑意快成功了,等她还等的起,结果嘎巴一声剑意没了……
寒梅花君云素练、海棠花君上官海棠、菡萏花君容雪淮、杜鹃花君宿子规,他们四个是一代人,都少年扬名,惺惺相惜,因此互通有无。容容跟这三个人都感情不错。所以这次容容跟剑君讲“你探探温折剑骨”暗示她愿不愿意教教温折时剑君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年轻的时候宿子规不认识容雪淮,跑过去问上官海棠容容是什么样的人,然后海棠就说了“他身高三尺、形如幼童、面目狰狞粗鲁,跳起来一拳打到你膝盖”——也就是第十章那段话。
当然,那时海棠编排容容的时候容容正端着一碟点心在门外站着,听到这番话后他想了想就走了。第二天用一个特别装x,特别酷炫,特别让人春心萌动的姿势出场,出剑惩恶、摘花慰美,然后把手里剩下那支花递给一边旁观的宿子规:“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在下有幸相交否?”
旁观的上官海棠表示他将不对此事发表意见。
第32章 初战
在直接了当的用剑意“凌虐”了温折一下后,云素练道:“剑意是什么,你现在懂了吗?”
温折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低头思度了片刻,有些迟疑的回答道:“剑意是……锐利?”
云素练注视着温折,语气里没有什么失望的意思,但是说出的话实在让人感到被责备之意:“你还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你不懂什么是剑意,你连剑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说的实在直白而毫不客气。温折抿紧了嘴唇,心里却很清楚对方说的乃是实情——在云素练面前,有什么人能大言不惭的号称自己懂剑意、懂剑?
他恭恭敬敬道:“请剑君赐教。”
云素练负手而立,神情漠然,径直问道:“刀剑是最常用的两种武器,这两者有何区别,你能说出吗?”
刀和剑?要从最本质的区别来说当然是形状不同,可要是苛求一点,从工艺、从性情、从气质和刀意、剑意上讲,温折实在是大大的为难。
他想了想,干脆只说了最简单的一种,免得贻笑大方:“刀单侧开刃,剑三面皆锋。”
“这还像话。”云素练瞥他一眼,直接了当道:“刀单侧开刃,故而一往无前;剑三面开锋,才能腾挪跌宕。刀者没有后路,唯有极力一搏;剑者持剑就进退得宜,所以伤人方便。”
说到这里,云素练突然抬手,温折腰间的明泓秋水就被她一把抽出:“剑是什么?就是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