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不打更,就像夜里没有月亮一样,人们睡着不踏实。
银六福放下了手中的打更棒,坐在夜里凝视着那条熟悉的道路,心中无比忧伤,就在前几日,更夫们抽了个时间,拿来好酒好菜,恭贺其休事,而银六福照例,把打更棒用红纸包了起来,供奉在祖宗的牌位前——这根王家的打更棒,来之不易。
别人的打更棒是随手削来的普木,银六福的这根,却是来自王宫的赏赐。
那年,银六福十六岁,已跟随父亲打更多年,却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更夫,自然也拿不了俸禄——银家世代皆为奴,本是王公贵族血统,犯了事被贬为奴,也就世代为奴,到了银六福这一代,虽独孤氏并未强行要其为奴,但祖训难违,银家自会在孩子十六岁后,引进事府,办了打更的文书,就此成为更夫。
还有几天,银六福就能拿到官家的文书,成为西城最年轻的更夫。
“上更了——”
随着黄昏的消失,银父拿着家伙什出了门,银六福赶紧跟在后面,照着熟悉的路慢慢行走,与街坊们打着招呼。突然,一匹快马从东而来,撞翻了不少摊位,眼看就要踩踏一个拿着糕点的孩子。
银六福就地一滚,抱着孩子滚到一边,转危为安。
那马受了惊,好在众人合力制服,马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下了马,擦着脸上的汗水,来到银六福面前。
“你还真不怕死啊,要是马踩着你了怎么办?”
“我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我不帮他他就没命了。”
“你叫什么名字?”
“银六福。”
“你是干什么的?”
“打更的。”
“我是西城的公主,见了我,你怎么不下跪?”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能随意伤人了,看把孩子吓成这样了,你撞翻那么多摊子,你赔了才能走。”
后面跟着的护卫到来,见有人与公主争执,上前就要拿人,被公主制止。
“你倒是条好汉,谁说我不赔了,这不是马的性子烈,才闹了这些事,明儿你进宫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就来,谁怕你。”
照理说,这一个公主一个更夫,都不怎么懂事,在路边吵一架也就算了,偏偏这公主性子烈,要更夫进宫,可更夫呢,又不怕死,第二在硬着头皮就进宫了,公主早已叫人在宫门前等候,领到后院,公主正生着气,拿着鞭子在教训宫女,打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站了半响,银六福再也看不下去。
“照你这么打,非死不可。”
“她犯了事,偷宫里的东西,我打她算是轻的,按理当斩。”
“如此羞辱,不如杀了的好。”
“你不怕我?”
“我又没做错事,怕你作甚?”
“那好,既然你那么不怕死,我就罚你做一辈子的更夫,来人,给我拿打更棒来。”
“不用你罚,我本就是更夫。”
“你要是把这打更棒弄没了,你的脑袋就没了。”
公主的这根打更棒是玉的,拿到银六福面前时,他就傻了,这哪是打更棒,分明就是催命棒,但又不能不接,拿着出来回到家,往桌子上一敲,断了。
这事传到城王耳朵里,就把公主叫到跟前,一番指责,并告知银氏为奴之事,公主也就转为同情,到银家道歉,一来二往,与银六福就成了好友,得知打更棒断后,公主就请人用乌木做了一根,并作为定情物送给了银六福。
乌木以叫沉阴木,聚集了阴气,虽有价值,却是不祥之兆。
缘分让公主与银六福相识,月老却不牵线,而公主身上肩负重任,城王又怎么可能将她嫁给一个更夫,为此,二人在经历了一年多的甜蜜友情后,公主被嫁给了他人,而银六福则娶了邻家姑娘。虽身份有别,公主时常看望银六福,送些礼物,心里也放不下,而银六福的心里,始终住着一个美丽的姑娘。
为城后打更,这亦是银六福的重任,江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一条黑影站在银六福面前。
“城后想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