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若是真想做什么的话——”薛牧青压低的声音:“毕竟——”
毕竟,他俩曾成婚数年——苏蘅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的威胁:他不只是了解苏蘅的性子,他还了解苏蘅的身子,若是他有心想做什么的话,苏蘅根本无从辩驳,因为他“随口”说的都是对的,到时候,就算苏蘅问心无愧,也防不住别人想入非非质疑她跟薛牧青真的有过什么私情。
苏蘅忍不住骂道:“卑鄙无耻!”
“卑鄙也罢,无耻也好,阿蘅我不想做这些令你生厌的事,”薛牧青继续道:“可你总要被我一个辩白的机会。”
苏蘅知道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太久,再僵持下去,只怕是惹来别人围观,又怕薛牧青真的不管不顾,憋着气让人把马车驾到一边,寻了一处亭子,让丫鬟们不远不近地跟着,防止薛牧青万一想要动手动脚她们能及时阻止,但是又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好了,你想说什么便说吧,”苏蘅犹自带着怒气:“但我奉劝你一句,别想着威胁我,你要是真的毁了我名声,到时候我不介意跟你鱼死网破。”
“阿蘅,你放心,我有分寸,”苏蘅听着他的话,嗤之以鼻,有分寸?有分寸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于她?
薛牧青顿了顿:“阿蘅,你真的要嫁给唐允吗?”
“是不是与你何干?”苏蘅冷笑:“还是你想说你不许?试问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要嫁谁?你以为你是谁?”
“阿蘅,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诸多误解,可你不要因为想要跟我赌气便拿自己终身来开玩笑,”薛牧青想要进前一步,被苏蘅的眼睛瞪了回去,却还是有些不甘心:“阿蘅,你要我如何改都行,你千万不能胡来。”
“我胡来?我赌气?”苏蘅嗤笑出声:“薛牧青,我还是那句话,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来管我的事?”
薛牧青愣了愣:“我是你的夫——”
“薛状元慎言!”苏蘅打断他的话:“我自有婚配,你还是少攀扯为妙——明知道我有未婚的夫婿,还是执意要纠缠,薛状元这人品,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只是就算你有心,我却也不愿意屈就于你,还请薛状元自重些才是!”
“若无事,便就此别过,”苏蘅起身:“而今各自嫁娶,还请你不要再一味生事,就算这世间只剩下了你一个,我也不会嫁你的,你还是死了心吧。”
“唐允就那么好?”薛牧青有些忍不住:“你就一定要嫁给他?”
“对啊,他很好,他什么都好,”苏蘅点头,看向薛牧青:“我非他不嫁。”
“可你只是为了避开我而已,”薛牧青笃定道:“你对他,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
“笑话,这世间婚姻,从来看的都是门当户对,媒妁之言,什么情情爱爱的,你一个外人跟我说起这些,不觉得自己轻佻且过分吗?”苏蘅冷笑:“何况,你凭什么觉得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我跟他青梅竹马一道长大,我跟他之间的情谊,岂是你一个外人能置喙的?”
“阿蘅,你不要任意妄为,”薛牧青稳了稳心神:“你执意要嫁唐允的话,会害了你害了他的。”
“事到如今,你还来恐吓我?”苏蘅冷笑:“什么叫我会害了他?薛牧青,你以为你吓一吓我,我就会如你所愿,毁了婚约嫁你吗?你觉得我是疯子吗?放着唐允不要选你?”
“阿蘅,你嫁给他的话……”薛牧青低头:“我想让你活着。”
“你是想说,我嫁给唐允会死吗?”苏蘅神情越发的鄙夷:“你以为这无稽之谈我会信?”
“我嫁给唐允会如何我不知道,”苏蘅顿了顿:“但是我嫁给你的话,我一定会死的。”
“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苏蘅摇头:“这一次,我想活着,所以我一定不会嫁给你。”
“你也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说过,既然大家都记得前尘,那么有些事就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苏蘅叹气:“有些事我不愿提起并不代表我不介意,薛牧青,你自以为重来一遍便什么事都可以不在乎,可我又不是不记事的,非要我提醒你,令堂当年做了什么吗?”
“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还想着让我去面对于我而言、有杀子之仇的人,”苏蘅冷笑:“薛牧青,你心肠果然是够硬。”
“母亲那边,你不必担忧,”薛牧青连忙道:“有我——”
“有你才是最大的问题吧,”苏蘅摇头:“你不必再想着法子劝我了,薛家就是个火坑,我不愿意往下跳,你无论怎么逼迫都是没用的,还是说,你真的想要逼死我你才甘心?”
“你我之间,隔阂太深不可能平息,我见着你便不自觉动怒,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苏蘅声音有些凄凉,想起唐允来,又柔和下来:“可是他不一样,我面对他不会易躁易怒,跟他在一起,我能心平气和,我不想成为自己都讨厌的那种人,这些,都是你不能给我的,可他能够给。”
“你便死了心吧,”苏蘅转身要走:“若你真的对我有过真心,你便放过我吧。”
“如果我说,你嫁给唐允,你会死的,”薛牧青的声音凄凉:“你要怎么办?”
“那么,死了便死了吧,”苏蘅摇头:“不劳你挂心。”
“可……如果你执意要嫁给唐允,唐允会死呢?”
苏蘅回头看他:“你少在我跟前危言耸听,你是想说我是祸害吗,嫁给谁便要害死谁?如果真是那样,你就不怕吗?”
“你自然不是……祸害,”薛牧青抿了抿嘴:“就算你真的是……那我也情愿被你祸害。反正你恨我,那你便来祸害我吧,我不介意。”
☆、第059章 那么巧
苏蘅回去之后,把自己遇到薛牧青的事跟司琴抱怨了一通,司琴不疑有他,反过来安慰了苏蘅,苏蘅一半是真的有气一半是做戏,便表示自己这些日子不会再出门了,免得又遇到了让她心烦的人。
不过苏蘅倒也不会因为这样便闲了下来,虽然不能出去,但是与许家、魏家的表姐妹们还是会下帖子往来,或者今日想尝尝这家的点心,明日想试试那家的酒,要不就是其他的小玩意儿,苏蘅自己“不能”出门,那便只能让身边的人出去做,作为她最信任的司琴,自然是当仁不让。
虽然她想做的事是为了司琴好,可是毕竟骗了司琴,苏蘅心中难免有些心虚,所以不敢亲眼见到他们“相认”的场景,问过跟着司琴一道出去的人,知道他们渐渐相识,司琴本就是平和的性子,跟任何人都能合得来,那两人又是有心讨好和亲近,就等个时机让他们捅破那层纸,然后“亲人”团聚了。
其实苏蘅也不愿意骗司琴,只是十几年过去,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司琴的亲人实在是太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寻的话……要么可能他们已经不在人世,要么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找回这个女儿……
毕竟,有司棋的例子摆在那里,这世道对女子总是颇不公平,像张家那样的人家,卖了一个女儿害了一个女儿还不够,还要再卖一个,或许根本就没把女儿当人看只是当成了可以来钱的货物罢了——其实苏蘅也有些害怕,若是司琴的亲人是像司棋父亲那样的人怎么办,她总不能真的让司琴认下了那样的亲人,然后以后司琴就被那些人纠缠着不放,恨不得从司琴身上吸下血来——可是那是司琴的亲人不让他们相认的话也未免过意不去。
如今司琴的亲人杳无踪迹,苏蘅反倒安心了些——横竖那两人的身家性命都握在她手中,量他们也不敢队司琴不好,就当是给司琴找两个仆人伺候司琴好了,如果他们想摆出“父母”的谱欺负司琴的话,苏蘅也绝不会饶过他们的。
她始终记得上辈子司琴的心愿,原以为这辈子能够帮司琴达成,结果最后却也只是给司琴一个虚假的“家”,苏蘅也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原以为司琴即将与“亲人”相认,一场接连不断的暴雨却打断了苏蘅和魏九郎的计划。
苏蘅看着这莫名其妙下起来还不停的雨有些忧心——上辈子这时候,可没有这突如其来的雨。
正因为如此,苏蘅对此事毫无防备,若是以前发生过,她肯定会事先知会苏会一声告诉他这场雨会带来什么后果让苏会早做准备,然而而今苏蘅却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每日里雨下个不停,苏会却并没有闲下来,每日冒雨入宫与陛下和其他大臣商议,这雨来得诡异,只怕会酿成灾祸,到时候洪水肆虐,百姓流离失所,他们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