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旗早习惯老表这样的德性,又想起姑姑的嘱咐,便当着他“新目标”的面,提醒他正经事。
“云姐交代的,十点去接替姑父。”周叔元今晚和桐城住建局的几个主打牌,他是关照过的,要老二晚上十点去替他。
“知道了。”知道老头这个点掐得如同楔子一样的准,轻易误不得。
“我九点在这等你。”眼下七点半,小旗满打满算,时间也就真的只够吃顿饭罢。
哼,周轸横一眼他,干脆改口,“那么你别去吃饭了,就在这里等我,我随时随地结束,可好?”
冯开旗这才乖乖住嘴了。
直到嘉勉与周轸面对面坐下来,她才有机会认真地开口,“其实你要是忙的话,真的没必要应酬我的。”她的意思是,她哪天都可以,可是出口了才发现自己好像陈述的有些“不近人情”。
周轸自顾自摊餐巾到膝上,果然,纠正她的发言,“应酬?我没有在应酬你,嘉勉。”他说听嘉勭说,她回来三月不止,他当真讶异到了。
什么情况才能使得他对这个消息滞后了这么久?
“我该怪嘉勭呢,还是怪自己呢?”
靠窗的圆桌上,留位之前摆置的是一瓶单支的洋牡丹,白色的,开得妍好。周轸说这话的时候,正巧侍者在撤花束,他的面容在花朵后面徐徐展开,嘉勉只听不言。
于是,周轸的下文又资本家起来了,“还是怪倪嘉勭。所以,他那晚和我吃饭,喝醉了。”
准确来说,嘉勭是一杯倒。
上头了,周轸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送了回去,就丢在沙发上,管他死活。
嘉勉似乎对这个插曲不甚关心,她低着头细细看着菜单。
点菜很利索,吃东西也严肃的教养,很少讲话。
周轸是稍后要有正伍忙,嘉勉还要回单位拿车子,两个人都没饮酒。
至于陈云说这家甜品很优秀,落到倪嘉勉跟前,她吃了几口,并没有过分的赞誉。
一顿晚餐,可以说很中规中矩地完成了,普通朋友的局面。
期间,她两次看表。周轸问她,你赶时间?
“不,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她提醒他,你的司机说好九点在外面等你的。
“小旗,你可以喊他小旗,我舅舅家的孩子。”他身子贴到椅背上,懒洋洋地拿手托腮,怪罪嘉勉,“你这样很不厚道,我热情替你接风,而你仿佛在煎熬,像熬客户一样把我熬走。”
对面的人不置可否,吝惜一句替他挽尊的话。
周轸说她一点没变,还是小时候那样后知后觉的戒备与傲慢。
“你在替你父亲做事?”也许周轸的怨怼奏效了,也许她也有点过意不去了,总之,临到席末,倪嘉勉才主动问起他。
“替他也替自己。”周轸轻描淡写他的家务事。
“他现在还打你嘛?”
“什么?”他怕自己耳朵听岔了,不禁讶异道。邻桌一对跨国恋情侣侧目过来。
嘉勉轻淡一笑,“你说的啊,我在熬客户一样……我不会问客户这么无礼的问题,我又很想知道。”
周轸说,“我们逃婚那次,就再不打了,因为老头知道打不过我了。”
“是逃席,只有你。”嘉勉纠正他的话。什么逃婚,谁和他,我们,逃婚。
“哦,原来你什么都记得。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一晚上扑克一张脸。”他说这话时,脸比谁都扑克都臭。
闻言人面上微微一窘,她下意识地看了周轸一眼,她不言,他默契不语。
时间差不多了,周轸伸手示意买单。
他并没有和嘉勉客套,今晚确实还有应酬。那里是早先安排好的,他答应他父亲要到场,不能跳票。
而至于嘉勉这头,才是临时起意。
“效果不如我料想得好。但又在情理之中,倪嘉勭的妹妹轻易和哪个那么热络,倒不对了。”他从前就说他们兄妹仨名字起得刁钻,一人一把出头的刀,杀人不见血的主。
二人从店里出来,停车处小旗早早地在车里等着。
嘉勉说她就不上车了,“你忙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头。”
周轸再平静不过的口吻,“上车。”
他坚持送她回会展中心拿车子,“我既然临时起意,就会把自己安排好,也把你安排好。”
嘉勉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看他,却不听从他。周轸干脆来拉她手腕,牵她上车,说你有这个蘑菇的工夫,我都送你到了。
原本餐厅的位置就选的挨她单位近。只是嘉勉听到他要回桐城那头,一南一北的差距,她并不是忸怩,而是,既然朋友情分的聚餐,那么不必那么面面俱到。
“哦,那还真的看人。逢我高兴罢,我高兴,你住城南,我也愿意从城北车你回去;我不高兴,顺风车一站路,我都嫌烦。”
“……”
“怎么?”他讥诮自己,终究还是用了技巧。而眼前人,不知是真懵懂还是比他想象的高明,她权不受用。
“没什么。”
工作微信里,黄经理对嘉勉整理的详细notetaking有疑问,她耐心打字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