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就邪祟在,四月,周轸发落的那批工人到了建筑工地,又整幺蛾子。
一个工友作业的时候出了事故,钢筋贯穿伤,这一波动,煽动了不少积怨。
周轸循例和建筑商去巡查工程进度时,被那罗主任的侄儿带头闹事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抗资本嘴脸,自然降维打击。
衣冠楚楚的开发商周先生,背手而立,让他们喊冤也得喊对主,他不该任何人一分钱。
是建筑商欠了你们,还是包工头捂私了,去找该找的人。
在他这里讨不到半点便宜。
再胡搅蛮缠,保不齐吃官司。
那受伤工友的兄弟才不管你这套账,愚昧盲从地认为大老板甩责且冷酷无情。激愤闹事碰撞之下,拿水果刀拉伤了他们眼里的资本家。
你挣那么多,凭什么不管底下人的死活。
小旗来嘉勉这里时,已经换了一套衣裳。送老表去医院的路上,他脱下来的外套都给染红了,稠乎乎的血。
平日里虽然周轸对小旗要么打要么骂,可是那是两兄弟的相处之道。周轸也没真的亏待小旗,该教的人情世故还是教,上得了台面的上不了台面的,人脉与旁门左道都要小旗跟着后面多听多学。
小旗挨得近,所以也看得明白。老表待嘉勉是认真的,起码是特别的,虽然他依旧浑,可是,事事上心。
就连小旗过来嘉勉这边送东西,他也勒令,不准进屋,也不准贫嘴。
那么,既然这么上心的人,你都成那样了,纸白一张脸了,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小旗私心,想看看这个冷心肠的姐姐到底会不会急?
他那句稠乎乎的血才出口,嘉勉下楼梯的腿就软了下,幸好小旗扶得快,不然栽下去可不轻。
小旗全不知情,只当嘉勉听不得这些,立时有些后悔了,不该说的,这……弄不好医院里的爷又该发火了。
从前他们哥几个就玩笑,有个要开膛破肚的,都别找倪嘉勭,他这人记仇。
保不齐给你割掉些不该割的。
当真有个豁口子了,周轸还真有点认怂,他说有尖锐恐惧症,求嘉勭亲自来,“虽然我们近日有仇,但看在这些年的份上,你给我缝细致点。”
伤在左臂上,创面还有点深。
桐城拢共就那么大的地方,又是这么具有阶级对立的民生问题,怎么能少得了媒体。
周轸为了躲风波,也要开罪开罪建筑商那头,干脆要陈云办住院了。
这厢嘉勭才跟周轸处理好伤口,那厢冯德音就得了信的扑过来了,一向精明/慧黠的冯女士说什么也得拽着老周过来,你儿子是为你受的伤呀,你拎得清爽啊,啊!
陈云打过电话给周叔元了,也说明情况,伤在手臂,暂时没什么大碍。
冯德音向来会耍刁蛮,质问周叔元,你还想伤在哪里?啊!你反正儿子多,是不是!
前段时间老大和老二的闷声仗,冯德音本来就没太闹明白,正为这事咬着牙呢。这都听着信了,说是老二受伤了,周叔元都不肯来医院望。
冯德音立即安排车子,绑也绑过来,你不亲眼看看,不知道疼。
周轸才进病房,都没来得及躺下。冯德音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向妍丽美艳的周太太拎着个爱马仕跟提着个炸/药包似的。
直奔儿子,问他,“你做甚呢的呀,和那些工人较量什么,你这是伤在膀子上,伤在脏腑上,不得命,你是嫌我命长是不是!”
关心则乱。冯德音说着就来摸儿子的伤口,要他给她看看。
周轸一个头涨成两个大,拿手臂格开,指点亲妈,要她找个位置坐下来,“你不碰我的膀子,它或许还能好的快些。”
“你吵得我头疼。”
这几年一向如此。周轸并不满意冯德音过分的关怀,矫情啰嗦不说,还很越界。
他就是这么个忤逆子的个性。十七八的时候就不想由人管着,如今这个年纪,更受不得任何说教以及苦口婆心。
外人面前,冯德音最会审时度势也会保全家庭的颜面。
于是,趁着询问病情的契机,跟嘉勭矜持地诉苦,二子就是这么个臭脾气。
周叔元坐离夫人这样的絮叨远远地,冷眼旁观老二的伤势,这在男人的眼里,算不得什么。
但他还是父亲,心有余悸也不能挂相在脸上。
况且,与倪少陵的会面,老二到底怪周叔元冒进了。
周叔元查了倪少陵侄女的底细,这触到老二的逆鳞了。
那日散席,父子俩各回各车前,周轸知会老头,“你的或许是我的,但是我的不会是你的。老头,你比我知道这个道理,你看中的是周这个姓,至于是轲是轸,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周轸也尽力两全这一点,他的一半姓周,另一半属于他自己。
他要什么,得什么都是他自己的。
周轸不允许他的谈判桌上,队友留着plan b 是他不知情的。
言尽于此,他把父亲摔门在车里。
今日局面,周叔元被冯德音强行架过来了,父子俩却各怀心思。
嘉勭还得回去值班,他安顿好周轸便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