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心脏猛地一缩,接着跳动快而烈,和演出前或体验刺激游乐项目的紧张都不同。
“哦。”她若无其事答,半敛眼帘,想到杂志上的“心动”板块里那些甜甜蜜蜜的小故事,懵懂地感觉相似,但更多的是放心。
两人先后退远,春末煦阳被窗框割成几个棱形,静躺在大厅地板,满屋闲寂,仅闻窗边几声鸟鸣。
安度凝着电视无声画面几秒,动静很大地拉开书包拉链,自书本页里摸出几封粉紫信封,其中醒目地夹着两张边缘不平整,从作业本撕下来草率对折的纸。
她拍入陈沧掌中,“有人给你的。”
整齐细致装好的那些,都是同班女生拜托她转交的“情书”,攒了好些天,无非是“我喜欢你”“我欣赏你”之类的简单告白,效法青春校园剧。程度未必多深,可私心作怪,她没马上交给他,还故意混入寒酸拉杂的“信”,内容自然与其他女生的表达相悖。
安度也不知道放的什么心,不意识自己正给他出“考题”,甚而添枝加叶:“本班‘组花’们哦,好好对人家!”
陈沧并无窃喜骄色,也无应有的好奇与赧然,接过后搁进抽屉,没有多看。
他态度冷淡:“以后不要帮别人送这东西,无聊。”
逗弄他的好机会,她期盼他阅读后的反应,因而笑了:“乐于助人嘛,你真的不看看?”
陈沧觑她,取一封要打开,捻揭封口时又放回去,返送谑意:“隐私,等你不在的时候看。”
安度哼声:“别那么自信!不一定都是夸你的。”
他笑:“你的意思是,有人看不惯我,还要故意写出来让你拿给我?”
陈沧笑意加深,可预见他成长后更为俊朗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自相识起,即使她所见所学日益丰富,他是她心中不变的比照组,无论外貌或其他。
但安度点头,说反话:“没错,讨厌你的人可多了,你不要以为自己很受欢迎。”
他自我反省般谦虚道:“见贤思齐,向大小姐学习。”
陈沧才见证她“武力”解决矛盾,说这句简直等同挖苦她,安度气结地捶他膝头。
他还是笑着,接受她的任性。冯子龙那句话是:“你女朋友悍妇啊,兄弟保重。”
交情浅淡的同学只知道她“悍”,没体会过她哭泣撒娇,勇敢付出的那么多面。保重?甚至一部分重量都是她给的,他当然要“保”,却不需要防御她。
周叁下午眼保健操,安度拇指紧紧按住太阳穴,将轮刮眼眶做得又快又重。
广播里的节拍还没数完,她提前放下手,闭眼不说话。
陈沧是大队长,轮值检查巡视,他敲敲她桌面,提醒道:“还没结束。”
闭眼太久,猛然被光线刺激,视野模糊,安度就着这份不清,不善地瞟他一眼,“那你记我名字吧。”
眼保健操开始前,陈沧和她班级的副大队在走廊并肩靠着,有说有笑,将一张表格你一笔我一笔地填来填去,颇为入趣。
两人臂章都是鲜明的叁道红杠,这周在校园经常同时出现。安度后桌猛踢她凳子,要她吐露内部消息,“丁思洁喜欢陈沧全班都知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在交往?”
安度将铁质笔盒开了关,关了开,“我不懂!”
丁思洁男女生间人缘佳,组织水平高,长相文静可人,竞争班长九成同学都会投给她,包括安度。
陈沧周一和她说:“这周我要值日,迟一个小时才走,你先回。”
安度站在窗边,要脱书包,“我等你一起。”
他匆忙收书,向丁思洁挥手示意,对安度道:“不用等。”
上次送“情书”的人里就有丁思洁,陈沧肯定看完了,然后做出选择,公开“交往”——同进同出就是表现。
“郎才女貌”短短两天在年级里流传,还有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称丁思洁妈妈和陈沧妈妈是一起上瑜伽课的好友,陈沧妈妈早认定了丁思洁做儿媳妇,总夸她知书达理。
杨晓岚对安度的亲昵,更多是因为易美珍或“裴氏”,出于个人喜好的热忱少之又少。安度从前不在乎,见过陈沧和其他人走近后,她以为深厚的羁梏也变得单薄了。
天际云蒸霞蔚,陈沧和丁思洁一起走进班级,一人点头,一人执行记录,间或对视微笑。柔睦的互动,将安度认定的牢不可破卒然击碎。
安度脸上黑斑早变浅,晕成淤青状,恢复期面积扩散,她尽可能让自己不影响学习生活,建立好的平和心态波翻浪涌。
陈沧表面一套,礼节性开导鼓励她,实际一定很介意,他不能有瑕玷,连带他身边的人也不可以。
这个想法愈发坚笃,安度自疏以自保,道:“以后绘画班,我们也各去各的,谁都不用等谁。”
陈沧瞠愕,还来不及说话,丁思洁出言提示:“叁点半,大队委叁楼办公室和老师开会。”
只剩五分钟,他快速对安度道:“自然课下课等我。”
自然课是简易科学实验,这周主学植物的茎运输水分功能,大班上课,小组混分,陈沧和安度斜角相隔。
安度没听老师讲解实验要点,书也没翻,使小刀将凤仙花切成几条丝绦。
同组男生关心道:“被切坏了你用什么?”
安度托腮笑,“还有几枝,你们聪明,比我会做,你们来。”
组里唯一的女生,又是安度,她极少夸人,叁个男孩都乐于“献殷勤”:“那你不要被墨水弄脏手。”
她坐享其成,窥到陈沧正认真地书写报告。她轻嗤,对其中一个平日交集少的内向男生道:“熊昂轩,你周六是不是也上绘画班?我记得你在我隔壁,是廖老师教。”
熊昂轩说是,安度邀约:“我们这周一起去吧。”
他受宠若惊道:“好啊,我们班都没有顺路的人。”
“现在有了。”
自然课老师下台检查,走到安度旁,“不自己做不好哦。”
安度乖巧道:“老师,我先观察着学。”
老师催她投入学习,“走回来希望看到你的实验报告哦。”
“顾着玩花,讲小话,”陈沧在她侧方出现,“格式都没听清楚吧?”
他递出他的,“照着写。出来,有话说。”
“我问你要了吗?”安度将他的报告纸扫开,纸张颤悠悠飞落桌脚,“我们组自己写,不用你的。”
陈沧耐心殆尽,他将她书包挂在臂弯,语调低冷:“裴安度,出来。”
安度随陈沧走出很远,待耳边清静,才始觉自己竟然被他威慑。
她咬牙,显得不服从:“没事我先走了。”
“今天我和你一起回去。”陈沧出声,浓云低厚,视野晦明,他站在面前,虽看不清表情,也是难忽略的存在。
“我不想和你……”
“安度,你觉得我一定要让你,忍你?”陈沧打断,薄怒喷发,“无缘无故对我耍脾气,几天没有好脸色,你要和别人一起上绘画班,打破习惯也应该提前和我告知一声吧?这是尊重!现在你说说,你什么意思。”
“我不尊重你?”安度哪受过他厉声指责,冷硬道:“大队长,你和丁思洁都是我的朋友,你们要固定在一起,把我排除在外,又和我说了吗?”
陈沧蒙冤激愤:“我没通知你?我让你不用等我,因为我这周要值日。丁思洁和我都是大队委成员,上次副大队竞选你也入选了,是你嫌事情多放弃,现在说我们把你排除在外?你无理取闹!”
“我性格就是不好,就是无理取闹,这几年委屈你了对吧!”
她站在道德高地上咄然发声:“但是我也看清楚,你就是一个肤浅的人,把外表看得比谁都重。一旦朋友落难变难看了,你会觉得她配不上你。你只是不把嫌弃表现出来而已,因为你要维持你完美的形象!”
陈沧冷笑:“裴安度我真想撬开你脑子看看,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安度哽咽:“我脑子里什么都没装,不像你是文化人!绝交吧!”
油盐不进,无法沟通。陈沧应得当机立断:“好,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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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断了好多天也鸽了好多天
中秋快乐,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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