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能使人清醒。
但血流不止,则会让人慢慢陷入昏迷,直至死去。
就这层意义而言,伤儘管痛,但却是一种好事,能让人知道身体何处出了问题,做出及时处置。
然而,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会產生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人因害怕及恐惧而不愿处理。
到最后,这种搁置不管的伤口,会造成最为恶劣的结果。
按照以往所学,在意识还清醒时,忍着一阵阵如千针攒刺的痛苦,将武装卸下后,再以刀锋将手臂衣服割下、打结绑在腹部,藉此压住腰侧伤口。
使力将布料绑紧的同时,剧痛加倍袭来。我咬紧牙根,不让一丝声音逸出。
不过,就算真忍不住而喊出声好了,孤海茫茫,也没人能听见这种哀号。
一个人随着海流载浮载沉,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紧握的刀。
刀身刻铸的符文,有几道透出萤火般的微光。呈现的术式使钢铸刀身能如浮木,撑起人体的重量而不下沉。
然而,虽然一时不致淹死,浸在海里的布料却止不住失血。加上冬天沁入骨髓的冻寒,随着时间过去,我渐渐难以维持清醒。
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人逐渐陷入半昏半醒之间。
在这时,仅仅能够想到的,只剩再怎样也难以从脑海抹去的那件事。
在那种地方能见到的景色───
只有直奔天际,如烟花般华丽的焰火。
黑烟散去,触目所及只剩事物烧尽的残骸。此时大风一吹,馀烬卷地扬起。
朝吹送的方向望去,能见到数列送葬者的行列缓缓朝这走来。
抓住四散奔逃的人之后,正要回到他们该回去的场所。
而身处在残火馀热中的我,在跟上他们离开前,就已经感受不到一丝战场上的灼热。
儘管有那么一点感觉也好。
但只觉得身心像坠入冰窖般,除了恶寒外,就只能感受到恶寒。
「……」
伤口不时传出的剧痛,让回忆不时中断、浮现、又中断。
原以为终于结束,却又重在眼前上演。这当中唯一延续的,只有那股透入骨髓的刺寒。
我像是困在自己构筑的牢笼,如罪人般在当中忍受折磨。
几次差点因忍受不了而松手。但或许是本能使然,使我仍死死抓住刀身不放。
就这样──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从某个时刻起,我就此陷入昏迷。
「───!」
又一次因压抑不住的痛惊醒,我花了些时间,强逼自己继续忍受。
好不容易缓和,才感觉到自己正躺在某种湿冷异物上。定下神才明白自己正在某处的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