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声随口应答,注意力在相框上。他拿起来,低头看着,相框里是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男人一身笔挺利落的军装,剑眉星目,隐约看得出与周瑾有三分相似,身姿如同一把利剑,磊落端正地立在周瑾身边。
周瑾搂着他的腰,那时候还很年轻,一头长发,微仰起下巴,笑得干净纯粹,神采飞扬。
江寒声的手指在她的笑脸上摩挲片刻,听周瑾解释说:“这是我哥。”
江寒声:“我知道。”
周川,前特警支队的第一狙击手,在“8·17”一案中殉职。他当时身中两枪,一枪腿部受伤,失去行动能力;一枪打在心脏,空腔杀伤,在后背形成碗大的伤口,当场死亡。
江寒声指尖微收,半晌没说话。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周瑾已经不会一听到周川的名字就失魂落魄。
但她没有继续跟江寒声说起她哥哥,而是稀松平常地转移了话题,“你住在栀子巷的时候,年龄不大吧?记性真好。”
周瑾吃饭认真,速度很快,吃相并不糟糕,但也称不上斯文。
江寒声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挪到她颈间的领带上,系得格外突兀。
等她吃完,江寒声将纸袋里装着蔬菜汁的水杯递过去,指了指脖子,问:“怎么回事?”
周瑾怕他担心,摇摇头,喝了一口蔬菜汁,眉毛皱起来:“好奇怪,这什么味道?”
他神色严肃:“周瑾,不要转移话题。”
江寒声对她的态度罕见的冰冷和强硬,周瑾难得有点心虚,说:“真没事。”
江寒声抿唇不言,抬手一下抽开那条领带。
她颈间的掐痕看上去更可怕,红青的指痕清晰,可想而知,对方真用上活活将人掐死的力道。
江寒声眼皮跳了跳,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发声。
过后,他尽量平静地问:“是谁做得?”
见瞒不住,周瑾索性说了:“我试着激了激赖三,他发疯。不过真没事,我把他撂了,也去医务室看过,就是一点儿小伤而已。你是做学术的,没怎么见过一线工作,干我们这行,这种小打小闹其实早都习惯了。”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先转告谭队?”他质问,“周瑾,以你的立场,很难再做出冷静客观的判断,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不明白。”江寒声的步步紧逼,让周瑾有些莫名,她说,“我承认我是有些冲动,但尝试激怒赖三,诱导他承认犯罪事实,是正常的审讯策略。”
“你明明知道,这种方法要不惜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神情有她从未见过的冷峻。
周瑾有些恼火,说:“是,我知道。可江寒声,这真的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既然是激将法,对于赖三来说,来自女性的羞辱远远比来自男性的效果要好很多。她知道这件事一旦告诉谭史明,他一定不会让她去试,所以才决定自作主张。
周瑾拧紧眉头,同时用坚定的、毫不妥协退让的目光直视他:“在跟你结婚之前,我就说清楚了,这是我的工作,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何况赖三还只是个边缘人物,‘8·17’背后的犯罪团伙更危险,在我决定调查这起案件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他厉声喝道:“周瑾!”
江寒声乌黑的眉眼间凝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狠戾,脸色冷得有些骇人。他的脸就在她不远的面前,她甚至能听到他沉重又急促的呼吸。
他眼底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担心,浓烈得像火焰一样。周瑾被这火焰燎到了似的,微微愣住了,有些茫然无措。
看到她的神情,江寒声仿佛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蓦地站起来,握紧拳头极力忍耐片刻,才勉强恢复镇定。
“对不起,周瑾。”他语气尽管平淡,但仍能听出僵硬,“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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