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扶着他,但是当秦蔚澜一触碰到他的臂膀,也同君霓一样,便是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若是伸直了背,个头几乎也快及他这样一个成年人了,比同龄的唐门弟子看起来块头要大不少。
还未等他开口,怀中的唐承霄先开口道:“多谢大侠,不过此前并未再唐家堡内见过您?”
秦蔚澜的脓包脸,自然十分令人过目难忘,他依照着之前君霓交待的回答道:“不必客气。我本是贺城人氏,生长都在贺城。也是这几日才到蜀中来。”
“原来如此。”声音木木愣愣的:“那你和我君霓师姐是?”
“我是她······”秦蔚澜还是说不惯那两个字:“我是她收的外室徒弟。”
唐承霄点点头。没一会儿二人就到了医馆。秦蔚澜四处打量,没有发现大夫的影子,就把唐承霄放在了医馆内的软椅上。
“也许刘大夫待会儿会回来的。”唐承宵说道。
也就是这会儿,彼此的眼神才是对上了。药香浓郁的小小医馆,隐隐约约能听着瓦罐咕嘟咕嘟的声音,净流暗涌。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秦蔚澜才说道:“我师父或许还在等我,我先行一步了。”
承宵点点头,面露谢意。
回去的一路上,秦蔚澜依旧在回想起当时看到的每一个关于唐承霄的细节。
久经沙场,伴铁蹄成长,面对敌人那也能从他们的仓惶中读出惊恐,或者是那些带着官帽,文质彬彬的披着长衫黄鼬,笑起来便是抹了蜜的刀子。
但是面前这个唐承霄,面对他质问的目光,倒是不慌不恐,清清明明,也不曾有一丝闪躲,周身只有懦弱和胆怯······可是为什么,都与秦蔚澜潜意识的判断极为不符呢。
算了罢。也许是他想的太多了。
结束了一天的教授,君霓自然是累的不行。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再去探望下受伤的承宵。傍晚,她拎着个食盒,里头装的是王姆从后厨偷偷顺出来的点心,独自来到了他的住处。
这些刚进唐门的新弟子,自然是有固定的单独一栋小楼供他们居住的,规矩也更加严苛些,戌时之后便必须得回到楼中,吃饭、训练的时间也十分固定。男女分住,同时也有人轮守。
君霓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和来历,便被带到楼上某一间的门前。轻叩竹门,无人答应。又扭头看了看竹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的是”唐承霄”三个字不错,才推门而入。
屋内比她想象的要干净许多,床榻上的被子迭的整整齐齐,也嗅不到些什么古怪的气味。小小的一间屋子看着十分清爽。书桌上的书随意的被翻开,瞥一眼还能看到他写的笔记,小小楷字工整好看。
门这时候被推开,涌进来的是热乎乎的水汽。唐承霄似乎是刚从浴间回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到屋子里的不速之客,十分意外,连忙把头转向旁边。
君霓这才意识到她好像有些唐突了,连忙转身对着墙壁道:“······承宵师弟!我······我不是有意的!就是今日看你从梅花柱上跌下来之后,没有再回来······我带了一些点心过来看看你罢!”
他没回话。
她悄悄转头,看见他背着自己,头上盖着块大软巾子,正在慢吞吞的穿上衣服。发丝上落下的水珠顺着背脊滑下,曲曲绕绕,马上就被素色单衣罩住了,隐去了那些肉山筋河。
她呆呆的又把头转了回去。没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今日给君霓师姐添麻烦了。”
君霓才是回过神,忽然又是想到了什么,着急的转过身来。面前的男孩子依旧是没有正眼瞧着她,胡乱的擦着他的湿湿的头发。她的心疯狂的跳动着,手激动的发颤,正欲走上前看清他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这么······这么像记忆中的那个人。
刚才不经意间看到了他背上的陈年旧伤,为什么脑海间便下意识蹦出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承宵察亦觉到了她的异样,拉下脑袋上的巾子,湿发下是一张茫然的脸。
可能么。
她的心里不停的问着。若是真的是他,面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这个上身的背影,这么像······
“君···君霓师姐?”
他的声音凉凉的,察觉到面前这位不太熟悉的师姐在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把自己烙出个大洞一般。
回过神来,眼神黯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失态了,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的气氛:“抱歉·····我失态了。只是刚才你的背影,十分像我熟识的一位故人。”
“你······你的手脚伤口处本来是不好洗浴的。待会儿要记得重新抹上上药,不要因此影响后面的课。”说罢,他瞧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又默默地拿起巾子绞着头发。
她下楼的时候还撞见了从外头回来的晴仙,吊儿郎当的打趣了一番她的窘状。君霓没好气地又强调了一次让他好好练习一番今日所学的轻功招式。匆匆离去,路上心事满怀。
回到住处,王姆和秦蔚澜都吃过了,瞧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又不敢问。她随意扒拉了几口,就说今天上了一天的课累了,猫回自己的房间中。
床榻上的秦蔚澜自然是醒着的。甚至连外衣都没有脱去。
他掐掉了油灯,便是在听着窗外的动静。
没一会儿呼噜声逐渐的起来,他竖起耳朵,又听见了隔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接着嗖嗖地踏风而去。这个动静,自从是今日看了君霓详细的演示一番之后,便是对她这一套路数更加熟悉。
他翻身下床,也推开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