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并非人界之花。
水清浅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当她迷惑之际准备坐起来时,左祯听见动静跑了进来,立刻去请来了迎素衣。
一看见水清浅醒来,迎素衣便快步走到床沿,关切询问道:“你醒了?身上的伤势感觉如何?”
水清浅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宫主,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长安伏天门的驿馆!”左祯情绪激动,扑上前便握住水清浅的手,“清浅姑姑,那天你与伏天门的弟子在迷雾森林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宫主说,师姐妹们找到你时,你和伏天门的弟子皆已是奄奄一息!宫主带着你来到长安后,你昏迷至今才醒来!”
“我……”水清浅一时语结,脑袋里一片空白。
迎素衣亦是迫切地望着她。
水清浅仔细回想当日的事情,他们失手将宋辰打下悬崖,花无叶紧随其而去,然后……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水清浅怎么也想不起来,越想就越是头疼欲裂,忍不住用双手抓住了脑袋,仿佛有个极深的漩涡要将她卷进去,发了疯似的挣扎,面部表情扭曲,极为痛苦。
“清浅,你怎么了?”
迎素衣一时也有些震惊,遂在床沿坐下,拽住水清浅狂乱的手,对着她的天灵盖施入灵力。
不一会儿,水清浅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水清浅很无助地回道。
她不能说出宋辰和花无叶掉落悬崖的事,因此水清浅只好什么都不说,装作那天发生过的事她全都忘记了。
听闻此言,迎素衣与左祯对视了一眼。
左祯的伤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气色还有点不佳,她抬起手撑着额头,极为忧虑:“伏天门首徒离川也和清浅姑姑是一样的情况,那天与你们同行的人大半都死了,少数弟子醒来后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且修为尽失。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何人有此等本事竟敢将你们伤成这样?”
花无叶和宋辰当时在迷雾森林里已受了伤,就算是两人联手,也不可能把水清浅和离川打成这样。
所以这件事,大家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本来他们还对水清浅抱有一丝希望,没想到,水清浅的情形和其他人一般无二,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也无从查起。
水清浅能回应的只有摇头。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双手开始试着运气,却发现她的手上一点灵力都没有。
水清浅颤抖着眼眸盯着自己的双手,满眼惊愕无措,迎素衣见此,握住她的双手轻声安慰道:“清浅,你不必着急,虽然你和离川少侠他们的灵根皆已受损,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灵力,只能修习一些基层法术,但我一定会想办法修复你的灵根,助你重回灵力的顶峰。”
“宫主……”
水清浅认命般地垂下了头,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修复灵根谈何容易,她现在灵力尽失,是更加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和离川害了宋辰和花无叶,否则灵启派或是神月教要暗中对付她的话,她会毫无还手之力。
当天到底发生了何事,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离开了水清浅的房间后,左祯走出不远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愤慨道:“宫主,我们一定要查清楚当日行凶之人究竟是谁,替清浅姑姑以及其她的师姐妹们报仇!”
无缘无故就打杀往净宫数人,着实可恶!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急不得,眼下最重要的……”迎素衣话说一半就没再说下去,转而轻叹一声,广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拽紧绢帕。眼下最重要的,是牵挂的那个人还没有任何讯息。
迎素衣还没走出几步远,抬头就见前方迎面走来两个人。
左边的是思长涯,右边的是宋延,两人并肩向迎素衣这边走来。迎素衣也主动迎上前去,不等他们两人开口,迎素衣便知他们为何而来,遂率先说道:“思掌门,二公子,我往净宫左护法的情况和离川少侠一样,虽已醒来,但那天发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如今也是灵力尽失。”
“怎么会这样?”宋延面色一沉,眸中是掩不尽的失落,“那我大哥的踪迹果真就无人知晓了。”
从那天宋辰带走花无叶开始,宋延就与他失去了联系,灵启派亦无一人能联系到他,不管是灵启派天灯还是追踪术,都一无所获。
“哼。”思长涯冷笑了一声,讽刺道,“那迷雾森林里常有凶兽出没,而他和那妖女都受了伤,兴许一起被凶兽给吃了也是有可能的。他既然选择助纣为虐,抛弃正道,那死于凶兽之口亦不算冤枉!”
此言一出,瞬间引来宋延愤慨的注视。
然而,宋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迎素衣淡漠中带着一丝凌厉的声音响起:“思掌门此言差矣,宋公子为人正直,千仞无枝,乃名门侠士,其品性江湖人皆知,断不会与魔道同流合污。他护着花无叶之举,兴许是另有缘由,事情尚未查明之前,思掌门如此妄言怕是多有不妥。”
有了迎素衣明目张胆的反驳之言,宋延也大着胆子侃侃而道:“家父有言,我兄长勾结魔教一事尚有疑点,不能如此妄下定论,此事未查明之前,他便还是我灵启派少主。谁若是对我兄长不敬,那便是与灵启派为敌。”
宋延的视线本来是看着迎素衣的,话说完之后,他特地转眸看了眼思长涯。
思长涯则不屑地别过头去,却也不再多言。
宋辰如今下落不明,若是遇险,那与伏天门和往净宫的逼迫脱不了干系。宋风华不仅在朝堂上位高权重,在灵修方面亦是登峰造极之境,他若以宋辰蒙冤而死为由追责伏天门和往净宫,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往净宫也偏向宋辰,思长涯当然不愿意让伏天门成为众矢之的,只能闭口不言。
伏天门地牢之中,阴暗潮湿,蚊虫遍地。
未免犯人逃脱,此处设有禁锢之术,任何人进了地牢都无法再使用灵力,或是幻化出灵器。
宋延提着灯笼,与迎素衣一同踏进地牢,在正中央位置的牢房前停下了脚步。迎素衣朝一旁看守牢房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拿着钥匙走上前将牢门打开,随后就重新退作一旁。
进到这间牢房,就见牢中有一黄衫女子,双手与腰部皆被铁链绑在木桩上,长发披散从双肩滑落。
本是浅黄颜色的衣衫,沾染了大片鲜红的血。
她的脸上、手上都布满肉眼可见的伤痕,发丝凌乱不堪,整个人都好似瘫软无力,全靠木桩勉强支撑着身躯。察觉到有人来了,她缓缓抬起了头,即便这般狼狈,可她的容颜依旧让人震撼,凄美决然。
看见她这副面容,宋延犹能忆起当时看见她面纱掉落的那刻,他有多不敢相信,这沉重的打击,使得他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女子容颜姣丽,清纯稚嫩犹显,就是宋延在云城时遇见的黄衫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