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的内容似乎奏效了,物理老师不再同过往一般咄咄逼人,多了份人性,准确点来说,是屈服于现实。现代社会,提倡的是爱的教育,良性的沟通,过去所认为,合理的要求是训练,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练,早就不受用。
「尉迟云。」物理老师放下手中的课本,轻声喟然,「去办公室帮我拿昨天的小考考卷。我放在座位后方的柜子,你翻一下应该就会找到了。」
尉迟云起身,晃了昏沉沉的脑袋,点了几下头,便认命地走出教室。想,或许晒个太阳能让脑袋清醒,也能让不该存在于脑中的杂讯一扫而空。
教室离职员办公室不远,走下楼拐个弯即可到达。
尉迟云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办公室大门,里头有些老师正吃着午饭,而有些老师正在休息,他刻意放轻动作,找到了物理老师的座位,也顺利拿走考卷。
尉迟云并不想那么快回教室,于是走到了栏杆边,手撑在上头,看着云朵慢悠悠地被吹向世界的另一端。时间彷彿慢了下来,连同原先的吵杂一併被吞噬。
直至现在,尉迟云才开始思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尉迟云没细想过,因为他不曾对任何付出真心,在他被亲生父亲挥下第一拳后。
他永远记得被送走的那个晚上,雷雨交加,雨下得特别大,大到雨滴砸在屋簷上的声响,都像是玻璃被击碎般的刺耳。每日每夜都一个人缩在墙角边,哭着的要通俗称为「爸爸」的男人别再打他,求着他,饶了他一命。
说实在点,尉迟云对于父母亲的印象很是薄弱。因为不愿想起,也不想,所以选择性的去遗忘。他厌倦了去讨好,曾经他以为只要做好一个「儿子」的本分,母亲就会回来,带着他离开地狱。
没想到,她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次也没有。
明明她曾信誓旦旦,答应过尉迟云会记得回来。却没想到那次头也不回的离开,甚至连眼泪也没有落下,是她早已做好永不相见的准备。
尉迟云之所以会瞻前顾后,不敢贸然承认喜欢一个人,多半都得怪罪于他的亲生父母。是他们害得他丧失了对人应该有的信心,是他们害得他不得不去揣测每个人的真心,都是他们害的。
「你都不用上课吗?」嗓音像是闪电,划破了天际,却又如同溪河般,清澈且参着凉意。唤醒了沉在过往回忆中的少年,「为什么整天看你在外面徘徊?」
尉迟云回过神来,也逐渐松开紧拧的眉宇。
感觉到眼眶边有些儿的酸涩,抬手轻触上脸颊竟摸到了些泪珠。
他哭了,在无意识间,他流下泪了。
尉迟云自认为不是个爱哭的人,可今天当他听见乔净恩喊自己时,有那么一个瞬间,心像是被掐住一般,连气都有些缓不过来。
他曾在伸手不见五指,宛如地狱的灰暗空间,不断地哭喊,就是没有人愿意给予任何回应。在他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如同黑洞一般,总有去无回,乔净恩的出现宛若一道曙光,是那样明亮的存在。
朝着他伸手,带他走出回忆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