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卡车的行车纪录辅以驾驶说词,事情发生在凌晨三点过后不久,由于时辰尚早,途中也无号志灯与斑马线,驾驶就没有留心限速与路况,所以当死者突然衝到马路上时便因煞车不及导致祸事。驾驶的酒测值二测正常,精神状况看上去也无异,警官判定其自白为真。
至于死者郭建宇,年方二十,前一日傍晚离家与大学同学聚餐彻夜未归,其母深夜十二点起床如厕,发现儿子没回家曾打过一次电话,但无人接听,晨起时再打则直接转入语音信箱,没多久就接到警方通知儿子在车祸中当场死亡。
整份资料看下来似乎是郭建宇意图寻死,然而郭母坚称儿子没理由自杀,绝对是有人蓄意谋害。
季桓生抚着下頜,食指搁在唇侧,随思绪起伏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着,怪异的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若没有其他佐证事件应该会往交通意外侦办,最大责任归属也不难判定,但死者行为确实有些蹊蹺,他认为还需要更多线索。
「……附近是工业集中地,原本只会有相关车辆往来,这条滨海道路是近半年才开放给一般车辆使用,所以还没有设置监视器。」警员解释着,将从驾驶那边得到的行车纪录回放给常易霖看,季桓生也暂时搁置还未成形的思绪凑了过去。
画面中,卡车大灯破开将退未退的夜色,在马路上投射了两道白光,地面上的白线飞速后退,速度之快可见一斑,而就在下一秒,一道黑影窜出,还来不及辨别是人是物就已经响起惊心的撞击声与驾驶的骂声,黑影消失于影像下方,画面随后有些微的起落,不必亲眼见证就足以让人背脊发寒。
几人俱是一默,有些东西果然不管经歷几遍都难以习惯。
常易霖捏紧眉心,镇定道:「依目前有的证据不排除自杀的可能,得跟家属了解一下死者的生活状况。」
季桓生问警员:「没有监视器的话有可能找到目击者吗?」
「有差人在附近询问过钓客,但没有找到可能的目击者,现在才刚过春分不久,事发时间还没天亮。」
话刚说完,一名警察敲了敲侦讯室的门板,「已经请殯仪馆的人帮忙把死者抬出来了。」
「好,剩下怎么处理等相验结束再说吧。」常易霖一拍大腿,从椅子上站起,交代警员等死者家属冷静点后再带他们进侦讯室等候,待他们出来说明相验结果。
戴上口罩手套踏入相验室,温度骤降,身在室内却似有寒风,顿觉肌犹粟栗。死者横躺在解剖台上,经过冷冻的身躯白中带青,凸显了大大小小骇人的伤口,断裂的肢干虽小心地摆在正确的位置,仍能看出关节相接处诡异的角度,头顶的白光一照尤显可怖。
几人合掌为死者默哀数秒后,才进入相验程序。
叶静嫻检查着死者的身体,将观察到的现象同步给两位检察官与书记官,一会儿,维持相同频率报告的声音忽然有了停顿,像是落入了深潭中的石子久无回响。她神色状似如常,细察之下仍能看出略微垂下的眼尾缀了点疑惑。
与她共事多年的常易霖最先开口:「有什么发现吗?」
「初判是车祸致死没错,后脑这个应该是致命伤。」像是终于找回了声音,她继续道:「但死者瞳孔缩小,嘴边有白沫,我猜有别的状况,要採血和毛发请鑑识组帮忙调查。」
听见熟悉的症状季桓生心里一惊,有个想法呼之欲出,几乎要宣之于口,幸好及时被理智拦阻。他在心里深呼吸,镇压翻涌的情绪,复述着检察官的行事准则以告诫自己不能感情用事。
脑海浮现弟弟的身影,他拿着资料的手下意识收紧,把纸张抓出几道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