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黄杰远恨恨而又坚定地咬着牙关,“不管等多久,只要这诱饵没错,我就不信他永远不上钩。”
“那现在就说说你的诱饵吧。”罗飞抓住机会抛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你怎么知道这诱饵一定合他的胃口?”
黄杰远用明亮的目光扫视着罗慕二人,问道:“你们刚才都听了酒吧里的音乐,有什么感觉吗?”
“很压抑。”罗飞首先给出了一个最简洁的描述。
“还有呢?”
“还有……嗯,还有一种恐怖和绝望的感觉,好像能煽动起你心底的某种不良情绪,甚至是产生一些……幻觉。”
“你不能闭起眼睛的。”慕剑云看着罗飞说道,“那样你就太过投入了。音乐确实能影响人的情绪,当你觉得无法控制的时候,应该尽量把思维转移到现实世界中。如果集中精力和它硬抗,那就适得其反了。”
“是啊——”罗飞心有余悸地咧着嘴,“——我从没想到音乐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呢。”
“你还算好的了。我第一次听那音乐的情形,那才真正让人后怕。”黄杰远郑重其事地说道,同时他起身走到东边墙角,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塑料袋。当他把这个塑料袋放到茶几上的时候,罗飞一眼认出那正是刑侦工作常用到的证物保全袋。
黄杰远坐回到沙发上,把身体靠向椅背,然后用手指指那个证物袋说:“看看吧。那些音乐就是从这盘带子里翻录出去的。我第一次听着音乐,是一九九三年冬天的某个深夜。当时我孤身一人,戴着耳机,听完后竟像三伏天一样浑身大汗。那种感觉,似乎全世界都充满了暴力和死亡,让你充满绝望而又无处可逃。”
罗飞点点头,确实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拿起那个证物袋,却见里面装着一盘录音磁带。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正是这样的磁带把各种音乐送到了千家万户,不过现在其地位早已被碟片取代了。
“这盘袋子和一一二案件有关吗?”罗飞敏感地问道。
“这是死者的遗物。是从学校门口音像店里买来的打口带。”
“打口带?”罗飞对这个名词显得有些陌生。
作为那个时代的少女,慕剑云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微笑着解释:“就是国外的一些原版音乐磁带,因为积压卖不出了,就打上口,以废塑料的方式卖到国内来。不过很多时候,打口只伤到了磁带盒,磁带本身并不受影响。这样的带子就会流散到国内的音像市场上,称为‘打口带’。当年可是非常时髦的东西呢!”
“嗯。”罗飞大致懂了,再看看那带子,果然是英文原版的,而且磁带壳边缘很明显有一个压碎的方孔。
黄杰远继续介绍着这盘带子的来历:“当年专案组提取这盘磁带,本意是想检测一下上面的指纹。因为据死者的同学反应,死者生前非常喜欢这盘带子,几乎到了随身携带的地步。所有如果有人曾和她来往密切的话,也许会在磁带上留下痕迹。可惜后来技术人员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于是这盘带子也就被大家淡忘了。直到我被免职之后,终日无所事事,而脑子想的仍然是那起血案。某天晚上,我无意中又翻出了这盘磁带,当时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把这磁带放进随身听里面播放起来。”
“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听到这样的音乐,而且还是深夜,一个人带着耳机……”慕剑云看着黄杰远,深表同情。
“听音乐的过程的确很痛苦,不过我从这音乐中得到的收获却完全对得起这样的折磨。”黄杰远咽了口唾沫,滋润了一下因兴奋而变得嘶哑的嗓子,“听了这盘音乐,我才真正了解冯春玲这个人,并且能够籍此勾画出她的交往圈子。”
罗飞和慕剑云被这样的理论吸引住了,他们全神贯注地倾听起来。
“根据专案组原先了解到的信息,我们把冯春玲刻画成这样一个形象:孤独、内向、情感简单。可是当我接触到她所喜欢的音乐之后,这个形象便被彻底颠覆了。而这音乐给我的感触还不仅如此。之前我一直很难想象:犯下了一一二血案的那个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恶魔?作案时怀着怎样的心态?我根本无法理解他的动机和情感,而这答案同样也在这音乐里!这已不仅仅是一盘音乐磁带,这是死者留给我们的信件!”
见对方说得如此激动,罗飞便下意识地把证物袋凑到眼前,想仔细看看那盘磁带的真容。
却听黄杰远又说道:“你如果能看懂磁带封皮上的文字,你就更容易理解我的话了。”
哦?罗飞连忙凝起了目光,不过他随即便露出无奈的苦笑:“都是英文啊?”
慕剑云冲罗飞伸出手:“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