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像火一样蔓延了肯恩·莫非全身,瓦解了他一向冷静自若的自制,他僵硬的脸孔瞬也不瞬的盯着路的前方,握紧方向盘的双手则是条条青筋浮现,抿着嘴的表情说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自从那个事件至今已经过了好多年了,他的怒气一向收放自如控制得很好,而今却为了她让自己的怒气在惊垫中冲出,该死!他竟然再度对人挥拳相向,他破了他的誓言。
杜小雅第一次自动闭上她那聒噪的双唇,静如处子的安坐在肯恩·莫非身旁,即使几次亲眼见他对自己生气,毫不留情的拍打她屁股,然而那些跟现在的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愤怒,是自己又惹火了他吗?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呀!
认识他以来,她一次又一次的恼怒他,破坏他的约会、捣毁”凯星”设施、不断对他用言行举止的挑衅等等,他生气归生气却没有一次气成这样子,怎么现在……
杜小雅满脸迷惑的瞄了他青筋跳动的愤怒脸庞一眼。
难道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踩到了他的痛处?可是自己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她皱起眉头拚命的回想,真是的,如果记起来的话,往后或许还可以拿来要挟他,god!真是可惜,不知道下次这种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懊悔不已。
转头看着外头霓虹灯飞逝而过,她动了动身子试着调整舒适的姿势,无奈身上过长的外套让她怎么坐都难过,皱眉凝视着窗上反射的身影,她毫不考虑的伸手将衣扣。颗颗的剥离,然后舒适的叹息出声。
“哗,舒服多了。”
“扣起来。”
一声冷硬的命令由身边响起,让杜小雅呼到一半的气梗在喉咙间。
“有没有搞错!”咽下气,她吹胡子瞪眼的朝他叫。
“扣起来。”
瞪着他,杜小雅动也不动的端坐着,鼻孔则重重的呼出气,不理会他的言语。
“吱!”突然一声紧急煞车声响起,吓得她双手急撑在挡风玻璃上以防止脸颊亲吻上它。
“你干什么?”待车子一平稳停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杜小雅马上火冒三丈的转头对肯恩·莫非尖叫,”你不知道这样会死人呀!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死,你要死也不要拉我陪葬,我又没欠你。”她甩着差点撑骨折的手。
肯恩·莫非不怒则已,一怒惊人,瞪着对他大眼瞪小眼一副泼妇骂街的杜小雅,他的修养再好也受不了了,更何况他的怒火早已冲天,握紧的拳头再也抑制不住的向她挥了过去。
“啊!!”
尖叫一声,杜小雅要不是因为场地的问题早已抱头鼠窜,可惜现在的她只能抱头尖叫,而她高昂的尖叫声则掩盖了肯恩·莫非击在车窗上的破碎声。
看了抱头瑟缩的她一眼,肯恩·莫非抽回拳头随手拿了条手帕将流血的手背抹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让他的怒气稍微和缓了些。
他径自下了车点起香烟抽着,扭曲的脸孔除了痛苦之外再也看不出刚才愤怒的蛛丝马迹。
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他、从小眼珠颜色与众不同的他、从小穿戴衣物是二手货的他,在同学众人眼中永远是与常人不同、永远低人一等,所以在周遭有意无意的排斥下,除了育幼院的朋友之外,他在别人的眼中几乎可以说是冷傲孤僻的。
他不主动与人相交,更鲜少理会旁人的搭讪,这样独来独往又英挺的他反倒引起了女孩的爱慕和男孩的厌恶,所以他开始有了数不完的麻烦与干架,然而不管是被打与打人,久而久之他的拳头硬了,火气也大了,院长与老师的教诲再也喝阻不了他的血气方刚,所以在一次恶意的挑衅与欺侮下,他握起拳头单打独斗的对付一群试图非礼院中学妹的不良少年。
以寡敌众的他独自面对着七个不良少年,就有如鸡蛋碰石头般的无望,然而天生的傲骨由不得他临阵脱逃,所以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最坏打算,他拚了命似的对他们拳打脚踢直到自己丧失意识为止。
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醒后的他躺在一间全白的病房内,周围除了面色凝重的院长和老师之外,就只剩哭哭啼啼的学妹和一个警察,碍于被揍得歪七扭八、鼻青脸肿的惨痛,他无法开口说话,然而显现在他眼中的除了桀骜不驯之外没有抱歉。
他不认为自己错了,他没有错。
可是伤重的人永远是对的,伤轻的人永远是理亏的,他竟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赤手空拳将不良少年中的一个人打成了重伤,至今仍昏迷不醒,哈,讽刺的是他那时才知道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他不想辩驳也无力辩解,那年他正好十五岁,从育幼院进了少年感化院,而为他痛心疾首的除了院长、老师之外,就是那个他所救的院中学妹和她的弟弟云凯,所以出感化院后,他会和云凯成为形影不离的哥俩好也不是没原因的。
年少的血气之勇让他闯了祸,为自己生涯添上了一个不可抹灭的污点,更影响了育幼院往后的经营与名声,甚至害得院长为筹措院内经费而劳心伤身,以至于回天乏术死不瞑目。
世上惟一爱他且他惟一所爱的人竟被他间接害死,他怎么不恨自己?所以在悔不当初、后悔莫及的悲恸中他默默的发誓,即使再怒不可遏也绝不再对人挥拳头,然而十几年后的今天,他竟打破了这个他极力维系的誓言……
“你怎么了?”杜小雅怯怯的由车窗内伸出头看他。
他的再次默不作声让她生出了警惕,刚刚他不也是好端端的突然发火吗?谁知道等会他是不是会捉狂?看了一眼破碎的车窗,她战栗的缩缩脖子,她可承受不住他再次的发飙!
往事不堪回首不是吗?用力吸了下最后一口烟,肯恩·莫非收起脸上的伤痛,打开车门,”坐过去。”他对爬到驾驶座的杜小雅说。
杜小雅反应迅速的爬了回去,正襟危坐的坐在位子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见她如此安于”坐”,肯恩·莫非反倒有些不适应,抛开伤感往事,他挑高眉毛好奇的问:”怎么不说话了?”
“怕遭无妄之灾,死得不明不白呀!”偷偷瞄他一眼,她动也不动的暗讽。
“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无妄之灾。”看了她一眼,肯恩·莫非喃喃自语的说。
“什么?”杜小雅耳尖的听到,一脸不服气的瞪视他。
肯恩·莫非没有再理她,面无表情的发动引擎,心里回荡的只有一句话——认识你我也认了。
结婚了?
她真的结婚了?
哇塞,她真的结婚了!她终于嫁给了她选定的老公人选了,她终于成了肯恩·莫非的老婆了。
可是……为什么现实和她的理想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杜小雅歪着头,一脸想不透的表情,到底她是哪里没考虑仔细?为什么婚姻生活是这个样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为什么你上班我却一定要在这里陪你?”她双手叉腰,一脸泼辣的对埋首于办公桌的肯恩·莫非大叫。
自从结婚后,她简直成了他的所有物,上班下班、出门在家,他总是要她形影不离的跟着,就连让她说个”不”的机会都没有。刚开始她是觉得这么如胶似漆的模式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新婚夫妻嘛,谁不是你浓我浓忒煞情多的,但时间一久那可就另当别论了,呃,这该怎么说呢?受得了的人才有鬼!
其实他也不是非常限制她所有行动,例如,在她偶然发个泼吵着要独自、单独一个人出去走走时,他会非常担心、非常不甘愿的勉强点头,然后再派出一组蟑螂部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搞得她精神紧张。
这个不打紧,可恨的是爹地、妈咪、哥哥、嫂嫂在听了她的诉苦后,竟然直点头说她嫁了一个好老公,好老公?呵,这是什么大笑话呀!
god knows! 她快要发疯了。
“夫唱妇随你没听过吗?”肯恩·莫非头抬也没抬的回她一句。
“夫唱妇随?你以为现在是哪一朝代,早已经没有人大兴什么夫唱妇随的,你少迂腐了。”杜小雅冷哼一声,”不管了,我今天一定要出去走走,你最好叫你那些蟑螂保镳滚远一点,不要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说完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
“干什么?”她火药味颇浓的回头瞪他,一副如果你再阻止我的话,我就跟你翻脸的表情。
“记得早点回来。”
“什么?”杜小雅愣住了,他的反应怎么与往常相异。
“不要太晚回来,如果要我去接你打通电话给我。”肯恩·莫非由椅子上站了起来温柔的对她说,”身上的钱够不够?喏,这张信用卡给你。”他从皮夹中抽出一笔现金和一张金卡递给她。
杜小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脸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似的神情。
“怎么,不要吗?”他扬眉笑谵问。
“当然要。”她手法极快的将他手上的钱抢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那么客气,毕竟你嫁给我最大的原因为是钱嘛!”他半嘲讽的开玩笑说道。
“随你怎么说。”杜小雅嘟高嘴巴有些不高兴的说。
“嘴巴嘟那么高做什么?都可以吊猪肉了。”见她嘟高嘴巴的可爱样,肯恩·莫非不禁笑了出声。
“你不会又派了一群蟑螂保镳跟着我吧?”杜小雅笑了出来并试探的问他。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要,何况每次他们不都是跟不到十分钟就被你给甩掉?真是拿你没办法。”他一副无奈的表情说,倾身亲昵的吻她一下,”别玩太晚。”他再次交代她。
“我好喜欢你!”跳起来揽住他脖子,她兴奋的献上一吻,”我会买你最爱吃的黑轮给你的。”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冲出办公室,肯恩·莫非脸上扬起了一抹溺爱的笑容,这个小魔女到底何时才会长大呢?到底何时才会将口中的喜欢改成爱呢?
“我好喜欢你!”如果将这句改成”我好爱你!”的话,那么他一生将再无所求了,长叹口气,他摇摇头坐回座位重回他的企业战场。
毫无束缚的空间是最棒的、毫无束缚的空气是最新鲜的、毫无束缚的时间是最美的,仰望头顶上炎夏的骄阳,杜小雅竟然也觉得它是温暖而非炽热的,由此可见她现在的好心情绝非言语能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