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回到松渊小筑时,沉荨果然依言在屋里等着他。
她迎上来时,谢瑾略后退两步,避开她递来的手,歉然道:“我先去洗洗。”
沉荨也闻到了他身上明显的脂粉香味,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打趣道:“谢将军这么急做什么?洗了罪证就一身清白了么?”
谢瑾瞅着她道:“我没做什么,你知道宣阳王的,不说他府中的侍女,就是他自己,身上的脂粉香也是常年不散。”
沉荨笑睨他一眼,“你敢编派宣阳王的不是,明儿我就去告你的状——老实交代,今儿王府歌女美不美,舞姬媚不媚?”
谢瑾见她浑不在意的模样,一面解身上外袍的衣扣,一面故意道:“自是美的。”
沉荨脸上笑意一收,狠狠瞪着他,作势过来掐他,“好啊,你还真敢去看啊?我问你,你有没有让美人儿占了便宜?”
“当然没有,”谢瑾暗笑,捉住她的手道:“你不高兴?”
沉荨挟酸带醋地说:“我高兴,怎么就不高兴了?我告诉你,再有下次,我就——”
谢瑾问:“就怎么?”
“就军——不,家法处置!军中我做不得主,莫非家里还做不了主了?”沉荨半真半假地板了脸道,将他一推,“快去洗吧,熏死我了。”
谢瑾唇角一丝笑再也藏不住,大步去了净室。
他沐浴完换了衣裳出来时,沉荨正坐在外间一张桌子前,提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谢瑾上前一看,见她写了一串的人名,几个人名下还有不少墨点,不由问道:“这是写的什么?”
沉荨瞄了他一眼,拿笔把那几个人名抹了,“不做什么,就猜猜谜。”
谢瑾一笑,“猜是谁盗了兵部文书?”
“你觉得可能是谁?”沉荨搁了笔,朝他倾过身子来,“别说你心里没想过。”
“我是想过,但实在是毫无头绪。把寄云关的布防图偷了给西凉,不外想趁机把西境军兵权拿过来,”谢瑾揭开灯罩,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烧掉,啧啧叹道,“只是这人是谁委实难猜,我只知道不是我。”
沉荨手肘支在下颌上,若有所思地说:“武国公、宣平侯、长庆侯都有这个可能……至于宣阳王……”
她瞄了谢瑾一眼,谢瑾摇头道:“武国公暂且不提,这位倒真是一直觊觎着西境军的统辖权,宣平侯本身掌着京畿附近的十六万重兵,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宣阳王我不好说,就算我替他担保了你也不见得信我,但是长庆侯可以排除在外,海禁开了,海盗倭寇猖獗,他们父女在南边守得焦头烂额的,怕没有心力来做这事。”
“难说他想丢下南边的摊子换个位置,”沉荨笑道:“我单子上写了太后和沉渊,你为什么不排除他们?”
谢瑾到一边倒了茶,端着茶盏坐过来,也笑道:“正要说呢——沉渊掌着西境军,布防图就在他手里,就算他要通敌也犯不着去兵部偷,太后娘娘也没有理由去做这种事,除非……”
“除非什么?”
谢瑾凝视着她,慢慢道:“除非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想借这个事,钓出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出来。”
沉荨不说话了,轻叹一声,神色颇有些懊恼。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很可能自己心急之下中了圈套,但万一不是呢?
她陷入沉思中,许久忽闻烛台上烛火哔哱一声爆开,她蹙眉抬起头来,才发现对面的谢瑾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谢瑾见她目色迷惘,伸手过来将她的手握住。
“阿荨,”他低声问道:“你到底在查什么?你和太后,和沉渊之间,究竟在博弈什么?或者这其中还有皇上?”
沉荨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
“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为什么要瞒着我?”谢瑾目光闪动,轻喃道:“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沉荨仍是没说话。
“你别这么固执,”谢瑾继续劝道:“你有没有想过,旁观者清,而你因为身在局中,又或者因关心则乱,所以难免会有看不透也想不明的时候?”
沉荨将手从他掌心中挣脱,抬眸迎住他的目光,“我说过,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