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时缓步走出伞下,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她怎么会混在书生里?”
沈冲被问得一愣。
……
暖阁里。
皇帝瞧了一眼垂首跪在下面的冯长秀,道:“说吧,外头都闹了些什么?”
冯长秀不敢隐瞒,把书生如何聚集,如何与锦衣卫发生冲突,太子又是如何解围的……一一说给皇帝听。
皇帝听完,面上冷冷一哂,说了句让冯长秀心惊胆战的话,“一个个都好大的胆。”
一个个是谁?
是书生?
是锦衣卫?
亦或者是……别的人?
冯长秀不敢接话,只有把头垂得更低。
“你另带一队人马,暗中彻查春闱一事。”
皇帝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冯长秀的肩膀,“老御史那里,你也留个心眼。
冯长秀:“臣遵旨。”
永和帝背过手,“起来吧,陪朕到外头走走。”
“是。”
冯长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在皇帝的身后,没走几步,却听皇帝问道:“你觉得严如贤该死吗?”
冯长秀挑起眼皮看一眼皇帝的背影,恭敬道:“是死是活,臣只听陛下的。”
永和帝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缓缓走出了暖阁。
门口当值的小太监一看皇帝出来,忙撑伞上前:“皇上,要备御驾吗?”
“把伞给冯大人,你们都不必跟过来。”
“是!”
……
君臣二人走一路,沉默一路。
冯长秀十二岁净身到皇帝身边侍候,二十二岁入锦衣卫,整整十年的时间,他对皇帝的性子多少有些清楚。
这般沉默是少见的,说明皇帝有心事。
略走小半盏茶的时间,到了一处宫门前,永和帝冷冷命令道:“清场。”
侍卫二话不说,立刻把院中的人一一都叫出来。
“冯大人也在这里等着朕吧。”
“是。”
永和帝这才抬起脚,跨进了那道门槛。
宫里太监的住处都叫直房,但直房和直房不同,最得宠的太监住的直房,就在养心殿边上。
严如贤伏地跪在院中,一头花白的头发在月色下格外显眼。
人老了,就算拿抹布擦也有擦不去的记忆。
永和帝看着这个侍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才,心里多少有些惆怅。
严如贤掀开眼皮,看着面前的一抹明黄,嘶喊道:“陛下,老奴冤枉啊!”
冤枉?
永和帝冷笑。
“买官卖官是你做的吧,十二监的银子是你贪的吧,还把手伸到春闱?”
严如贤猛的抬起头,恰好永和帝垂目看着他。
主仆二人目光一高一低的对上,严如贤看着帝王眼中的森森寒气,慢慢的又将头碰到地上。
“老奴,死罪!”
一股怒意,从永和帝的心底深处升腾起来。
瞧瞧。
刚才还在喊冤的人,这会又自称死罪,这脸变得有多快?一个个忠臣孝子的模样,背地里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皇帝用脚碰碰严如贤的脑袋。“你们一个个是欺负朕老了吗?”
“陛下,老奴不敢,老奴是鬼迷了心窍,老奴知道错了,求陛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