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之中,苗大头慢条斯理的将密册合上,然后抿口凉茶,摸摸肚子有些饿,遂让管家黄有铜下碗面条。这才对门外喊道:“进。”
蒋冲立即带上行动已不便的蒋丁推门进入宰相府,他要让相爷看看他这嫡孙如今的凄惨模样,卖些可怜博些同情。
苗大头先是指指凉亭桌对面的石椅,对蒋冲道:“坐。”
而后他目光落在蒋丁身上,指指凉亭下的石阶,“你继续跪,本相今天会告诉你问题出在哪里。”
模样凄惨的蒋丁一言不发继续跪下,家族里供奉的老郎中说再跪个两日就得截肢,他心里苦,他认为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这时黄有铜端来一大碗面条,面条上添了红油与千岁府送来的美味腊肉,苗大头边吃边道:“蒋冲,首先得恭喜你,你当年的偶善之举得到了回报,潘兰兰知道吧?她用她的命换你蒋家生机。余王妃已经答应下来,但是……”
蒋冲看着那碗面条,咽咽口水,咋就那么想吃呢。当听到“但是”之时,一颗心悬了起来。
“但是你该知道的,你若敢再与监野司中任何以往的老部下联系,或是有关系,那么余王妃交代过,蒋家得灭。”
蒋冲忙道:“草民不敢,草民已将旧时花名册全都烧掉,除我之外再没人知道那批名单。”接着他抬袖抹把老泪,凄然道:“而且草民年事已高,指不定没些日子好活。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家族能苟延残喘延续下去,不至于在我手上断送。”
腊肉过水三道,咸淡适中的腊肉配上微辣的红油,很是下面,苗大头咬一口腊肉,挑一柱面就着吃,吃完嘴里的后冷笑道:“蒋冲,在本相面前收起你那套假相。少一口一个草民,我看你是刁民。我听说你蒋家有个老神仙供奉,一手返老还童之数了得,有他在你岂会那么容易嗝屁,啧啧,真是祸害遗千年,老不死的家伙。若不是本相调查过,那老郎中走的正规途径,没整那些歪魔邪道的路数,本相肯定将他当成邪教之人处理掉。”
蒋冲尴尬道:“不知,不知苗相可否也给小老儿一碗面吃?”
苗大头笑了笑,然后笑容一收,“等谈完你蒋家的事再看你表现来决定,你是否有资格吃本相府的面。”
将碗中最后两口面条下肚,喝干净猪骨头熬的汤,苗大头用面巾擦干净嘴上的红油渍,这样微凉的天就该吃这样微辣的面,舒坦。
接着他正色道:“蒋冲,你可还记得你们六大世家曾经一件顶光荣的事。”
蒋冲目露怀念之色,感慨道:“……小老儿自然记得。那一年,千岁府,千岁在狠敲了我们一番竹杠后,亲自下厨招待我们,陛下也露了两手,那是我们此生都不敢忘怀的一宴。”
“原来你还记得啊,可这些年来你们怎么回报的那皇恩浩荡。”
蒋冲言中透着无奈,实话实说道:“苗相,我们是商人,商人逐利。有钱以后都想着更有钱,也不敢忘做慈善,但我们只在中原人身上做慈善。奴隶市场一事我到底还是没觉得哪里错了,那些异族与化外之民,他们的价值就是为奴为仆,为我们提供服务。”
苗大头叩指敲敲桌子,疾言厉色道:“你们若还抱着这个想法,那么注定与陛下背道而驰。首先,你们先是大梁的子民,然后才是商人。往后的商人都得依着朝廷政策来,活在制度之下。陛下推行的仁政千岁没反对,那么便是支持,你们要再敢阴奉阳违,下一次可不是本相,而是千岁亲自收拾你们。到时候你们都得下阴曹地府赚你们的钱。”
一提及千岁,蒋冲古井无波般的心立即慌了起来,“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而且已经付出了代价,不知千岁此次为何要拿蒋家开刀,还请相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