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今个的早朝又要一番血溅金銮殿,除了几个大将军和苗大头,别的大臣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尤其是礼部尚书庚鸿文,千岁早先离去之前那冷眼一瞥,可给他吓得。但该说还是得说不是,一切有违礼法之事,如胸中火,是浇不灭的,像东戈州那些刁民,有一部分拒绝接受中原文化的,统统抓去挖煤。朝廷最近对煤矿这方面似乎很上心,不知千岁是何意,他不免惆怅,世上唯千岁意最难以琢磨。
国家学院法务系的学生一直未进入体制,如按兵不动的一股新兴势力,文臣一脉没少琢磨这些极为自律刚正不阿的年轻人将来会进入哪个司,以往礼部司,言谏司,更甚太学司皆对他们抛出过橄榄枝,可他们完全不为所动。这些学生与他们皆不同,他们胸中的那杆秤似苛求的极平。
今个千岁一言不合便动真格撸平言谏司,庚鸿文推测千岁也有要给年轻人上位的意思,这一手完全没人能意料到。朝堂倾轧他们撑得住,可千岁的铁腕他们委实撑不住,眨眼烟消。心下倒更希望千岁莫要来上朝,这一来就搞事情,他们这颗苍老的心可经不得几回刺激。
早朝时辰过半,众人仍不见千岁有要发言的意思,苗大头心中也甚是不解,难道千岁另有更好的法子来抛出铁路之事,他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听武将那方呱噪,无非又是请命领兵漂洋过海去打战,苗大头也是服了这些战争狂人,根本不知道消停为何物。
李疤子:“陛下,这眼见就要入冬了,海外捷报一封都没见到,这是军部的耻辱,我早说过,许贸那老小子不行,年纪大了该在家……在家含着糖逗弄小孙子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女帝没好气道:“含饴弄孙。”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陛下不愧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末将请命,恳请陛下让铁浮屠出征海外!”
几个大将军纷纷出列,叩拳,“末将田大富,请命出征!”
“末将杨漠海,请命归军,那些海油子没末将看着,能边打战边下海摸鱼……”
这些大老粗总是能给女帝气乐了,她一拍龙椅扶手,“尔等请命统统驳回!收声,回列!”
李疤子等虎将军嘀嘀咕咕不情愿的回列,梁九这时睁眼,看向他们,“你们嘀咕些啥?大点声!”
田大富几人忙缩缩脖子,连连摇头,“回千岁,没啥。”
他们的千岁大人果然当朝臭骂起来:“就知道战功战功,有这劲头还不如回去多陪陪媳妇孩子。本王实话告诉你们,此次出兵海外,本王已特许火器司出动!许贸手握火器司兵权,要这样都平不了那些疯子神经病,那么他许贸就真是废物,本王自会将他送入大牢。然后亲自带你们过去看看。”
满朝文武哗然,文官大多还不知这‘火器司’是啥部门,可苗大头知道啊,他目里惊骇,心下已对海外战事了无忧虑。梁九曾带他去观看过一次红衣试炮,惊得苗大头下巴都快掉了,当时他便担忧起来,这样的东西一问世,军部得嚣张成什么样子,好在有陛下与千岁压着。
李疤子等人则一副痛惜的模样,痛惜那大好军功滚滚流入别人账。
文臣首列当中,狄思邈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人才,五十出头的他现担任太学司司首一职,太学司主管教育,国教学院与大梁王朝全境的书院皆归太学司管。权力可谓极大,但也小心翼翼,因为太学司司首这个位置,已经换了好些人,不行就下来,教育这事没得商量。
狄思邈曾是书牢中一教书先生,那会乱啊,正值梁燕两朝开战之际,饿肚子的狄思邈瞧得那书牢里的先生有饭吃还能有学生教,简直完美。他当即跑到衙门恳请官大人抓他坐牢,他腹中墨水也不少。那会这样的事屡见不鲜,还有的老先生教够指定的名额后被赶出了书牢,这老先生第二日继续在街上宣扬“红颜祸水,女子误国!”
果然“咣当!”又被关回书牢,老先生笑得合不拢嘴,里面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学生爱戴,乱世中难得见一安稳。
以往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宁守乱世一书牢,也绝不对女子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