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发呢?”徐宙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黑色皮夹克随意挂在身上,显得比以前更清瘦。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宋欢现在这与从前的脏辫儿截然两种风格的发型,开起玩笑,“剪了?”
“——你不也剪了吗?都30的人了,成熟点行不行,”宋欢白他一眼,两人一呼一应地吞起了云雾,“之前说什么都要把你那店卖了陪南烟离开北京,怎么,现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回来投奔我了?”
“我中途回来过,”徐宙也抿了下唇,欲言又止,“没好意思来找你。”
没了从前长刘海儿的遮挡,一双眉眼清隽秀气,长得又标致,店内进进出出的姑娘都对他侧目频频。
原来在quiz,一群的女大学生也总巴着他来店里消费。
店没开多久,那段时间却是真的快乐。
“你外婆呢?”宋欢听说了他上次回来是外婆病了。之前都一直和南烟在南方各地徘徊。
徐宙也答:“回老家了。”
“身体好点没。”
“好多了,她也受够北京了。”
两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会儿。
宋欢叹了口气,半晌才又开口道:“那你是今天来这儿跟我叙旧来了?”
知道他有脾气,徐宙也顿了顿,“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安排个时间,和我回quiz一趟,我想重新把店买回来。”
当初他走得匆忙,quiz后续转手的事儿几乎都是宋欢帮忙的,接手的人是宋欢朋友的朋友,折价到几乎一半转出,稳赔不赚,几个月来的心血付之一炬。
“你当我什么啊徐宙也,”宋欢骂道,“你他妈为了个女的甩手走了,店不要了,钱也赔了,怎么现在觉得是兄弟最好了,是吧?觉得卖了不应该了,对吧?我当初劝没劝过你?”
店内其他人都纷纷投来了视线。
“——每次为了女人你都跑得最快,跟人家冷泠合伙要弄美术馆的时候也是,quiz都是我在帮你管——后面你又陪着南烟跑了,我一分钱不要帮你把店卖掉,我他妈结婚了给你打电话你空号,到处联系不到你,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啊?”
宋欢越骂越气,烟屁股一掐扔到徐宙也面前的水杯里,扭头就进去了,喊:“vicky!别他妈抢我活儿,屁股我纹!以后别他妈谁找我都让我见!”
外面下着雨。
店内那个年轻女孩儿过来收拾了那杯飘着烟蒂的大麦茶,“我再给你拿一杯吧——嗨,宋欢就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店里事儿也多,他一心烦就这样了,我再给你换一杯吧,天挺冷的。”
徐宙也视线晃了晃,才认出这个姑娘是宋欢之前交往的女朋友。
他们结婚了?
真是离开北京太久了。
“不用了,谢谢你,”徐宙也起身,挠了下后脑勺,“麻烦代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吧,真是不好意思。有空我再来。”
他想说声新婚快乐。
却如鲠在喉。
旧文化宫修的像个客家土楼,环绕成多边形,周围林立起高楼、喧闹的菜市,四通八达的街道一连接,分不清到底什么形状。
下雨了。
徐宙也在外面等了许久没见南烟,手机也没动静,他将摩托车停在外边儿,楼上楼下找了一遭。
画室也空荡荡的。
去哪儿了?
徐宙也从楼上下来。
打了电话过去,再准备去值班室询问,这时大门外忽然飘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噼里啪啦踩着水花,伴着欢声笑语,穿透沉闷的雨幕。
门前一条花砖路破旧,几个七八岁的小朋友头顶举着画板,接连跺着脚跑过细细坑坑的水洼,一路跑一路笑。
南烟跟在后面,也举着画板,半侧身子都淋湿了,边叮咛着小孩儿们:“慢点跑儿——别摔倒了。”
不像小孩子们跺着水花儿就过去,大人总是要谨慎一些。
南烟顾着脚下,一步一谨慎,最后迈过半个步子宽的水坑,突然落到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薄荷沐浴露的香气。
“哇!是老师的男!朋!友——”
小孩子们注意到了,指着她前仆后仰地大笑起来。
她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颊,徐宙也臂弯半环住她,不禁也笑起来,问她:“你们出去写生了?”
南烟“——嘘”了一下赶紧去捂他的嘴巴。
她明眸皓齿,笑得狡黠,示意楼道尽头文化宫主任办公室,恐怕让听到了。她牵着他,让孩子们也放低声音,窸窸窣窣地摸上了楼。
徐宙也帮她拎过外壳已经湿透的画板,她还顺带检查了下里面的画有没有遭殃,他好笑地问她:“不是在上课吗?干嘛去了。”
“老师带我们去画雨了——”一个小胖子扯着嗓子喊。
“对!画雨!”
“老师好厉害啊!我以为雨是画不出来的!但是老师就可以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