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正景,却好像不似生气。
他猛地凑近了薛慈。薛慈微微仰头,下意识想闭上眼,用来保护脸上最脆弱的一点。但最后只是眼睫往下猛压了一压,依旧固执地看着薛正景。再紧接着,薛正景把薛慈从被褥里生生抱了出来——就像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那么轻松,然后用“举高高”的姿势,挟着薛慈将他举了起来,脸上喜不自胜:“不愧是我薛正景的儿子!”
薛慈:“……!”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不要提现在是成年后薛慈的灵魂,就算他只有九岁,也受不了这种动作。
他面皮薄,皙白的脸颊几乎一下就红透,连着耳垂都是欲滴颜色。虽然薛慈现在心底一片冷漠,但外貌瞧着,看上去再羞涩可爱不过。
薛浮看着害羞的弟弟,都忍不住被可爱到了一下。但还是意志坚定地反应过来,对薛父严肃地道:“父亲,请把弟弟放下来吧,要着凉了。”
薛慈现在穿的是睡衣,其实不算薄,但是空气乍冷,加上薛正景身上裹挟着从外带来的寒气,也怪不得薛浮语气里有些嫌弃了。
薛正景其实很少这么情绪外露过,这次实在是太高兴了。听到薛浮提醒,薛正景便将薛慈放了回去——薛慈人瘦,但也有几十公斤。薛父动作却实在很轻松迅速,还给薛慈贴心掖了掖被角,顺手将那本书抽出来了。
“虽然你很有天分,但现在不必急于一时,父亲会给你找老师的,”薛正景又严肃道,“现在天晚了,不要再看书,对眼睛不好。”
薛浮忍不住赞同点头,手上的平板因过久没操作自动熄屏。
薛慈:“……”
他对薛正景突如其来的关心消化不良,忍不住提醒薛正景,他该注重的是薛浮才对,“……大哥才是对眼睛不好。”
被弟弟关心到的薛浮心里顿时和化了团蜜似的,心道还是阿慈最知道疼人,阿慈果然最喜欢他这个哥哥——顿时将平板收起来,躺在薛慈身旁,揉了揉他细软黑发:“阿慈,你本来就眼睛受伤了,要注意。不用担心哥哥,哥哥习惯了。”
“不过既然阿慈说了。”薛浮语调温柔地说,“哥哥陪你睡就好了。”
薛慈顿住。
不……他不是那个意思。
薛正景挣扎了一下,但还是觉得自己留下来太不像样了,于是只严肃生硬地道:“早些睡。明天就走了。”
灯光熄灭。
薛慈睁着眼,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睡着的。
大概在凌晨时分,他的门被推开。薛慈一下醒来,警醒地听着脚步声。
但是薛浮已经从床上起身,说道:“阿慈还没醒。”
薛正景一边低声打电话,一边有些烦躁地解释,“出了点问题。现在就要回去。”
薛浮有点犹豫:“要喊阿慈吗?他昨天睡得晚,小孩子又爱困。”
薛正景答:“不。”
薛慈原本想睁眼,这时又闭上了。
他想到薛正景既然不准备喊他,说不定就将他留在这里,过几天再接回薛家了。
能晚几天也好。
但只过了一会,薛正景直接将薛慈抱了出来,披上一件厚重大衣,将小孩全身包裹的严实,看上去是准备这么抱着走了——
而薛慈头皮发麻。不得不认清现实,薛父大概是不会看他睡着就把他留下了,只好装作刚醒来的模样,双眼困顿,声音含糊:“要走了?”
第10章 蛋糕
小孩子窝在厚重大衣里,微微仰头,露出半张脸,唇部都还被含糊地压在绒毛领下。他的肤色极皙白,又柔软似一触即红,黑发软趴趴地被夹在衣领缝隙中,乱中透出一点可爱来。薛慈眼睛半睁,漆黑眼珠中还含带一点困倦雾气,看着莫名可怜,声音也低软,和猫崽在叫唤般。
原本好好走路的薛浮身体几乎都偏移过来了,盯着半梦半醒的弟弟。
这个样子当真显得格外可爱。
连薛正景,因为事出突然而烦躁冷冽的气势都一下沉静,他也没有要将薛慈放下来的意思,一边走一边用哄小孩的温和语气道:“嗯,醒过来就到家了。”
“开心吗?”
薛慈:“……”
也没有很开心。
他也不装困了,圆滚滚的眼睛睁开来,落到远处那些渐次亮起的灯光上,明示:“我自己走。”
薛正景抱着他又穿过一道大门,脚步不停,直至将薛慈送进车里。因为薛慈包裹着厚重、密不透风的衣物,这动作还稍显笨拙。听到小儿子的话,非常自然地答道:“再睡会,爸爸会抱你过去。”
薛浮也跟着上车寄安全带,忍不住笑道:“弟弟是害羞了。”
“害羞?”薛正景微微皱眉,才反应过来般,“你现在还小,睡着由父亲抱,没什么可害羞的。”
薛慈:“……”
他现在有些希望,自己是真的睡着了。
要不然从没醒过也好。
最后在薛慈的坚持下,到下车的时候,他是换好衣物自己走的。只是身上披了件显然不合尺寸,有些过于宽大的长衣,像斗篷般,边角都要垂坠在地上,将他的身形衬得更瘦弱。薛浮忍不住伸手牵住他,避免弟弟晃晃悠悠地能走摔倒了。
乘坐上薛家的私人航机,他们飞往了洲城。
薛家根系所在的地方,最繁华的不夜之市,也是上辈子,薛慈病逝,长埋之地。
十几小时的长时间旅程,也的确颇耗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