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慈神色迅速冷淡下来。
他垂着眸,看上去还有些乖巧,声音也并无异样。
“没有。”
“我不认识他。”
谢问寒的演讲也并不长,说完后便退场。虽然表现从容出色,但家世实在一般的缘故,连掌声都稀稀拉拉的。
那位学长难得能和薛级长搭上话,这时也八卦了起来,“对了,关于谢问寒,还有个小道消息。好像谢家不怎么喜欢他,连学费都是自己攒着交了半期,现在还没交完。也能理解,毕竟说不好听的就是拖油瓶——”他的话猛地顿住了。
因为谢问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台,走到了附近,拿起长桌上的水杯喝水。
他喉结微微滚动,神色平淡。
站的不算近,但因为刚才学长音量不小,只要他不是聋子,恐怕都听见了。
哪怕这是个刚入学的初一新生,高三的学长也觉得脸上火热,莫名尴尬起来,毕竟背后说人不是什么好名头。
薛浮倒依旧没什么所谓,虽然对方是和他讨论的八卦。但薛大少傲气惯了,从不在意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
薛慈鸦翅的睫羽轻轻颤动。
他抬起头,观察谢问寒显得更细致了些。
谢问寒很瘦,比他也高不出多少。身上的校服并不算合身,微有些宽大,面料上有很细小的勾痕,看上去绝非是近来贴身定制的。用的水杯是普通杯子,哪怕被清洗的很干净,也免不了透出一点陈旧痕迹。
这样的人简直和整个清璞学院都格格不入。
谢问寒很快便收拾东西离开了,他没有再看薛慈这边一眼,自然也没和那个议论他的学长争论。
薛慈看他离开,忽然开口问道:“我和他很像吗?”
这个问题简直奇怪到让人诧异,薛浮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地看向薛慈:“怎么这么问?他哪里够和你比。”
这句话并非对谢问寒的刻意侮辱,薛浮对谢问寒本身也没什么偏见。只是换做是谁来和自己弟弟比,他恐怕都会说出同样的话来。
没人能和阿慈相比。
何况谢问寒和薛慈间的差距,也的确太大了。
外貌、身世、能力,没有一样是能相提并论的。
薛慈却是心中想,其他没看出来,倒是不招人喜欢这一点很像。
不过还是他要更招人嫌一些。
薛慈前世就读的是怀恩中学,没想到谢问寒就是清璞毕业的学生。
这点在意也不过一瞬间,又被薛慈抛弃了。
他和谢问寒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
汇演结束后,迎新典礼也宣布解散。现在还很早,比起提早回到寝室中,早早歇下,更多学生选择和自己刚熟悉认识的朋友出校门玩乐。
尤其是初一新生,已经隐隐规划出自己的团体,现在正是交朋结友的时候,相对于学习知识,在校内和同阶层的学生发展人脉是他们更愿意花时间的一点。
薛慈和其他同学还没见过面,当然不会想着社交。何况他前世,就是独来独往过来的,没见什么不对。
清璞是强制性的寄宿制,通常两人一房,升上高中部才会改成一人一间。
但不管是薛家的意愿,还是薛慈本身的打算,最终薛慈入学,是单独住宿。
这只是很微小的特权。
可惜作为高三生的薛浮,周边的寝室都已经有主,没法将薛慈安排在高中部的宿舍楼。
要不然他还能时常来看弟弟。
薛慈也没想到,自己很幸运地躲过了某些骚扰……
薛小少爷虽然没什么交际活动,但薛浮却有不少场合要赶去,只能无奈地揉一下薛慈细软黑发,嘱咐道:“哥哥先走了,晚上不要乱给人开门,有事打哥哥电话。”
薛慈:“……好的。”
薛慈答道。
依照清璞的严格管理,在宿舍能出什么事。
结果刚过七点,薛慈便听到隔壁传来沉闷的踹门声。
清璞的宿舍条件不差,隔音却是一般,薛慈正好从靠近墙壁外侧的冰箱中取水,便听到了一下又一下的声响。
颇为扰民。
薛慈坐在沙发上看了会书,等那踹门声音终于平静一些后,才打开门。准备看是哪个学生,明天举报给巡寝老师,便看见全身湿淋淋的少年,正坐在隔壁门前。靠在门上,弯曲着腿,手微微环住了膝盖。
他实在是全身湿透了,绝不是淋场雨的那种湿——除非天上的雨像瀑布一样不断;眼睫上都挂着水珠,所待着的地面被水浸湿透了。
校服的外套因一看就是人为的某种缘故,被撕扯成破烂的一块布般搭在身上,那张清隽的侧脸,也浮现出一片青肿痕迹,在苍白皮肤上格外显眼。
听到身边传来的轻微推门声,谢问寒一下目光锐利地转了过来,眼底带着毫不遮掩的冷漠与敌意,如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