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边很快传来消息。
通过那张照片,他的人找到了傅晨所在的矿山,然而刚到那边便被人告知傅晨被带走了。
去哪了?不知道。
云锦挂断电话,有些怔然。
她从药店买来避孕药,心不在焉地吞了一片。
和许文舟有了实质关系后,两人越发如胶似漆,他没事时就来这边陪她。
很多课程陆陆续续开始结课,云锦不喜欢写论文,就丢给许文舟去做了。
防止老师察觉到,她叮嘱许文舟写得越烂越好,然而这位京大的高材生随手写出的文字便能拿到优等,一度令云锦汗颜。
转眼,新年的脚步悄悄到来。
云锦和许文舟约好了要打一次跨年炮,当然,跨年炮这么不文雅的词只有云锦说得出来,许文舟的说法是:要不要再做一次那个?
很可惜云锦服用避孕药后月经紊乱,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两人只能依偎在一起看烟火秀。
一月七号那天,云锦考完最后一科,赶在回家之前,拉着许文舟去了酒店。
“阿锦?”
和同学旅游开房的傅云舒叫了她一声。
云锦正在前台登记呢,开房被姐姐碰个正着,她有些羞窘,小小声,“姐。”
傅云舒在她和许文舟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拉过云锦低声问,“你们在谈恋爱?”
两人没有正式公开过,许文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他不想云锦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嗯……”
傅云舒眼神复杂,“阿锦,上回他把照片送到你手上,你应该知道他在监视你……他那种人,如果知道你和别人谈恋爱,难保不会对傅晨下狠手……”
这正是云锦害怕的事情。
她迷茫地眨眼。
傅明琛会因为她和别人在一起而迁怒于哥哥吗?
“他……”云锦眼神躲避,心虚不已,“他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傅云舒急了,“你能指望一个和亲侄女乱伦的人讲理吗?”
云锦小脸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是,姐姐说得对。
这一个多月来,她自我蒙骗,沉浸在虚假的幸福中,不愿去承认她的美好生活都是傅晨用血和汗换来的。
云锦望着她的眼,轻声道,“我突然很羡慕你,姐姐。”
羡慕她不用与傅明琛纠缠,不用为她们的父亲赎罪。
可能怪谁呢,是她一次又一次去勾引傅明琛,引来他的纠缠,亲手将把柄送到父亲手中,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傅云舒心头微震,舍不得再说重话,她叹口气,擦掉妹妹眼角的泪水,“也许是我多心了,他不会因为你谈恋爱了而迁怒哥哥。”
不。
没人比她更了解傅明琛。
云锦摇摇头,拉着许文舟的手离开。
许文舟听不到两人的交流,但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走出酒店不久,云锦便开口。
“我们分开吧。”
许文舟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为什么,傅明琛和傅晨是横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傅明琛一日不放手,傅晨一日不平安回来,她就始终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无法真正和他在一起。
他维持体面的样子,“是有了你哥哥的下落吗?还是他找你说了什么。”
没人愿意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云锦抿唇不语。
安稳的日子过多了,便觉得自己能够像正常人那样恋爱生活,存着一点侥幸心理洗脑自己,万一傅晨被带走后,生活没有那样糟糕呢?
可是怎么可能。
傅明琛对她尚且不留情,更不会善待一个持枪挟持过他的,傅明沉的儿子。
她不说,许文舟也不逼迫。
“阿锦,我不想分手。”
男人目光灼灼,云锦不敢直视,别开头轻声说,“对不起。”
许文舟有自己的骄傲,他可以等待她数年,也可以不介意她和亲叔叔发生过关系,但发生关系后,云锦给他一个当头棒喝,算什么。
他没有责怪云锦的意思,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没关系,阿锦,我理解你的苦衷,但分开前我有一个问题。”
云锦不假思索,“爱过。”
“……”
许文舟哑然失笑。
得到她这个回答,他便安心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送你回家。”
云锦一路沉默。
只在临下车前,说了一句,“文舟,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负你。”
“好啊。”许文舟笑着,“我等着。”
云锦夺门而出,眼泪飞溅在半空。
她到底是爱上许文舟了吧,她想。
被傅明琛那样折磨过,她爱上了温柔的许文舟。
她在门外哭到眼泪流干。
进屋时,母亲惊讶地迎上来,“怎么哭成这样?”
云锦脸蛋冻僵了,她摇摇头,颤着声问,“妈妈,有哥哥的消息了吗?”
母亲神情一黯,苦笑,“前几天你爸又亲自带人出去找了,可惜没有任何消息。”
云锦心情低落,上楼休息。
姐姐的话撕破了和平假象,她想尽办法联系傅明琛,厚着脸皮去问家族里的人,可没有一个人肯帮她。
那件事后,家族里的人恨不得避开他们走。
成王败寇,他们一家是被流放的败者,谁都知道傅家日后的一分一毫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今年的年来得格外早。
老爷子点名要云锦回祖宅过年。
那天早上,云锦带上给爷爷准备的礼物,由父亲送到傅家大门。
云锦和傅明琛那点事虽然没闹到明面上,但大家心照不宣。
她踏进去大厅,热闹的气氛陡然一僵。
各种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剥光。
云锦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走到爷爷面前,递上礼物说着祝福语。
老爷子脸上布满喜悦,抽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拍在她手上。
“看到你这样,爷爷就能放心了。”
云锦连忙道谢,软声答了一些日常问题,得以解脱。
她不能离开,要在这里留到明天早上。
管家带她去准备好的客房,叮嘱她晚上记得下来吃团圆饭。
云锦不喜欢见到傅家人,她在房间里发呆。
外头夜幕降临时,她也该下楼了。
推门就遇见别人。
傅佳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不明,“堂姐,你如果缺衣服穿,我可以把我的旧衣服给你。”
那股优越感要溢出来了。
云锦看了眼自己廉价的外套和裤子,淡淡道,“你有这个同情心,不如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他们更需要你的帮助。”
傅佳嗤了一声。
“装什么?”
云锦没理她。
楼下餐厅热闹非凡,云锦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她只盼着快点吃完饭,早日回去。
八点钟,年夜饭开始了。
傅家人有着食不言的习惯,整桌安静。
约摸五六分钟后,餐厅的门被人拉开,桌上有人倒吸凉气。
云锦疑惑抬头,脸色剧变!
那被人推进来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可不就是傅明琛!
男人腿上盖着毯子,眉目含笑,他环视一圈,淡笑,“怎么,是不欢迎我吗?”
“噹!”
所有人看向云锦。
她紧咬嘴唇,不知该不该捡那只勺子。
傅佳噗嗤一声乐出来。
下一秒收到冷如刀子的眼神,她浑身一哆嗦,颤巍巍地看向傅明琛。
男人眸含轻笑,恍若刚才的杀机不存在。
“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老爷子轻咳两声,招手吩咐,“给阿琛多添一副碗筷。”
他来得晚,坐在了云锦的旁边。
一众人悄悄地打量他们。
毕竟乱伦这种戏份,不常见。
傅明琛全程像个局外人,优雅用餐。
反观云锦,握不紧勺子,夹不起菜,一根青菜嚼五分钟。
她只觉度日如年。
他的气息快要压垮她。
终于,老爷子离席,晚辈们陆陆续续离开,云锦也想逃,却被人按住大腿。
她收到他警告的眼神。
云锦硬着头皮又坐回去。
拿起碗筷,艰难吃掉剩余的饭菜。
渐渐的,桌上的人只剩下零星三四个。
有人想看热闹,却又没胆子看。
这一家人虽然私底下手足相残勾心斗角,但没人会招惹敢在明面上对兄弟开枪的傅明琛。
很快,餐厅内只剩下两个人。
云锦骤然弹起来,颤抖道,“我、我也先走了。”
一口气走到门边,听见傅明琛温柔的嗓音,“阿锦,一别半年,规矩都忘了是吧?”
规矩?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