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的双眼,瘦削凹陷的脸颊,敞开衣襟露出的锁骨更是不成人形。剧烈的咳嗽让老头胸脯上下突兀地起伏,好像整个胸腔都要炸裂开般。
这哪里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简直是一具尚有生命的骷髅架。
“爹爹。”沐别面无表情,还是上前一步握住老头的手,“今日服药了么?”说话是对着张氏说。
张氏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干嚎声不断,“吃了!你!”张氏指着唐百衣手指颤抖,“贱蹄子!你白日都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不回来!那个小浪蹄子喊你什么?后山招野男人去了?你非得把沐家惹个鸡犬不宁才消停么!”
横插来的无端指责。
唐百衣看了身边沐珩一眼,自己去做了什么,沐珩最是清楚。
“我田里干活呢,珩郎知道的。”
张氏依旧不依不饶,“干什么田里活要到大半夜才回来?你个贱蹄子蒙谁呢!咱们沐家像是瞎眼的人家么!今日你不把这话说清楚!不许出门!”
榻上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声,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般,干瘦的人形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贱蹄子!去把灶台里新熬煮的药端过来!”
唐百衣惊讶于古代小小感冒,一个不好居然能加重成肺痨。当即反应过来,贱蹄子还能叫谁,婆婆张氏不干不净地只能喊自己。
灶台里的新药,唐百衣立马大步出了后屋,去往灶台。果然,一锅冒着腥臭药味的中药正在被蒙煮。
唐百衣舀了一大碗。
“嫂嫂。”沐依依弱弱地探头出声,捂住口鼻。
“你熬的?”唐百衣想了想,一把将药碗塞在沐依依手里,一手钳箍拉住沐依依,大步走入后屋。
吊着一只伤臂,就是麻烦。
“嫂嫂!做什么?”沐依依连忙扶住颠簸的药碗,却被拽拉着,挣脱不得。
唐百衣回头道,“不做什么,大伙都在后屋呢,岂能落下你一个。”
看着沐依依鬼头鬼脑地探着灶台,万一药有什么问题,可不能怪自己。古代这种勾心斗角的嫁祸事儿还少么。
沐依依非常不情愿地被使劲拽进后屋,奈何力量小,难以违拗唐百衣的大力。
“大娘!药来了!”唐百衣努了努沐依依手上的新药。
无论药是否有问题,熬煮的人不是自己,端药的人也不是自己,若沐家老爷因为喝药出了什么状况,还能赖着自己不成?
唐百衣敏锐地规避着所有麻烦。
“贱蹄子!拿来!”
当沐家老头艰难地喝完一整碗新药后,终于长叹一口气,能勉强抑制住咳嗽发声。
嘶哑如同破锣鼓般的沙沙嗓音,“刚才,外头闹什么。”
沐依依神情紧张,一言不发,就是拿眼看唐百衣。
而唐百衣不知觉一般,眼观鼻鼻观心。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沐别冷笑一声,道,“爹爹,堂妹同嫂嫂开玩笑,没什么大事。”
“这都几时了才回来?有没有妇道!妇德!”嘶哑破锣声说完,再度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