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上门来量尺寸,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想到一种可能,甜姑的脸颊就微微发热。
一套出嫁的首饰也是金匠送来的,还有一颗顾堰从京城带出来的夜明珠,但甜姑坚持要带也一定会带的,还是他当初亲手给她雕刻的那根玉簪。
甜姑一直珍惜地收着,从不离身。
试了妆,如安又惊又喜:“娘子真美!一点也不比京城的好多贵女差!”
甜姑笑道:“你就哄我吧,我一个乡下女子,怎么和贵家小姐们比。”
“奴婢当真没撒谎,奴婢见过的京城贵女们也不少了,娘子和她们比一点也不差,而且您还比她们有福气!”
甜姑微笑,看向镜中的自己。
今年她十九,的确是好年华。
应当还算几分好看的吧……?
甜姑第一回 穿嫁衣时心情是复杂又难过的,可老天待她不薄,这一回,她极幸福,极高兴。
顾家小院的灯一直到子时才灭,而顾家村的后山,一座坟头的灯火却是彻夜未灭。
顾堰今日傍晚,去了老娘的坟地。
他孤身一人前来,也没让福贵跟着。
这处坟墓不算气派,但是对于几年前的甜姑来说,一定是尽了全力才将老人家安葬妥当。
顾堰就这么孤零零地坐着,一坐就是三个多时辰。
“娘……”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喊了那个一直没能喊出口的字眼。
而情绪,也在这声“娘”之后,如洪水一般开闸,再也收不住了。
“孩儿不孝,孩儿回来看你了……”
孤零零的山头上,顾堰终于放声大哭。
他哭了许久,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给娘听。
也像是一个许久没有回家的孩子。
在某一个晴朗的午后,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
八月初三。
甜姑出嫁了。
一大早,所有顾家村的人全都赶了过来。
没有哪家出嫁时是这般,她没有亲人,但此刻的每个人都像是她的亲人,众人不住地说着恭喜和吉祥话,喜婆们有条不紊,甜姑被收拾地漂漂亮亮后,就乖乖坐在床榻上等了。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喧哗声。
“新郎官来了!!!”
顾堰曾经的伙伴此刻都赶了过来,组成了迎亲队,村里的男女老少自发分成了两队,男的,都站在新郎官这边勇闯大门,女子,则全部齐心协力堵在门口不让进。
想进是吧?
可没这么容易!!!
各种闹婚的手段全都用上,扳手腕斗酒吟诗作对全都来上一遍,村里教书的老先生也过来了,催妆诗一首还不够,得两首三首,一直是把顾堰肚子里那本就不多的墨水全部用完,这才堪堪罢休。
论武,自然是由四五个壮汉一起来,不过他们也完全不是顾堰的对手,没几下功夫,顾堰一个人就闯了所有的大关,来到了新娘子门前。
不知又从哪里出来了一群小孩子,这好办,顾堰撒了一把子糖和数不清的喜钱,这才终于得偿所愿,推门而入了。
他进来的一瞬间,甜姑放在膝盖的手猛地揪了揪,顾堰大步走到她面前,声音急切又痴缠:“甜甜……”
甜姑心口一酥,朝他伸出了手。
四年前,她只是牵着一根冰冷的红绳出嫁。
这一次,顾堰将这 劳什子的东西都去了,亲自握住她的手走了出去。
无所谓合不合规矩,从现在开始,他不会松开她片刻。
“新娘子出嫁咯!”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爆竹也喜乐瞬间响彻了整个顾家村,在这样欢天喜地的氛围中,甜姑坐上了人生当中的第二个花轿。
她还是有些晕乎乎地,或许也是没睡醒。花轿稳稳当当被抬了起来,一路喜乐不断。
他那日说,花轿要绕着县城转一圈,这可是个费力的功夫……而且这样的话,整个县城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这显然是顾堰的目的,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也要给她最好的体面。
甜姑都懂。
路上时,她还偷偷掀起了帘子的一角,顾堰稳稳当当地在前面骑着马,宽阔的背影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甜姑终于意识到,这是真的,而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