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听到了太后的吩咐,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徐空的义姐。
宿月看向叶若,朝她笑了笑。
主持一卷经书讲完,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和太后行礼后先行离开, 太后则被身边伺候的宫女与两位亲王妃扶着起身。
其余人等,依旧跪坐在蒲团上,在太后经过的时候便磕头行礼。
只有宿月,动作比别人慢,太后走到跟前,她的脖子都没弯下去。
太后在她旁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宿月,旁若无人地问身边的宫女:“她是哪个?”
“禀太后娘娘,这位就是徐将军府上的顾姑娘。”
“是么。抬头,让哀家看看。”
宿月抬起头,眼睛微垂,并不直视太后。
太后打量了她一番:“哀家听闻,你父亲曾救过徐将军的命?”
“是。”
“你如今住在徐将军府上?”
“徐将军念及家父往日恩情,给了民女一处栖身之所。”
宿月话音才落,太后左侧那位年轻贵妇捂嘴轻笑了一声,说道:“皇祖母,这倒也算上一桩佳话了。”
说话的是睿亲王妃,她出自太后母族旁支,因着这层关系,三位亲王中,太后最看重的就是睿亲王。
太后嗯了一声:“也算登对,不若哀家给你二人赐婚,也算是全了你们的情谊。”
她看似在询问宿月,话里话外却都是命令的意味。
所有人都在看宿月,睿亲王妃扫了一眼不远处低垂着头的叶若,勾起唇。
她只是动动嘴就拔掉了了承恩侯世子和叶太傅心里的刺,换来他们对王爷的鼎力相助,不亏。
太后金口玉言,她的话既然说出口,自然是尘埃落定。
谁也没想到,一直沉默着的宿月突然开口了:“还请太后收回成命,民女已与徐将军结拜,认他为义弟,若是成婚,有悖人伦。”
“哦?这么说,你要违抗哀家?”
“还望太后恕罪。”
“你拒了哀家的赐婚,究竟是怕乱了人伦,还是说你想嫁的是明亲王?”拐弯抹角半天,终于说到了重点。
“民女不敢高攀。”
“不敢最好。”太后丝毫不打算给宿月留脸面,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在表现出对宿月的鄙夷与厌恶,“记住你的身份,若是让哀家再听到你攀扯明亲王,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宽容了。”
“皇祖母快别生气了,她出身卑贱,哪里知晓您的良苦用心。”睿亲王妃赶忙劝说,还不忘贬低宿月。
“罢了,你也别出去碍眼了,留在这里自省吧。”对宿月说完这句话后,一行人簇拥着太后离开。
太后不允许她离开,宿月就只能呆在空荡荡的大殿里。
她毕竟不是十几岁的闺阁女子,不至于因为太后几句话就觉得没了活路,但换成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
这是来自皇权的,张狂的恶意。
明亲王的横插一脚,让她的处境变得越发糟糕,甚至可能连累到徐空。
宿月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了开门声,她转身四下打量,发现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大殿角落的一处小门。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明亲王。
“拜见王爷。”宿月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神情警惕。
明亲王并未应声,他走到宿月几步之外停下,这个距离,对于只见过一面的男女来说,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在此刻,无人在意。
“听说顾姑娘被罚在此处自省?”
“王爷的消息可真灵通。”宿月语气中不乏嘲讽,面对明亲王这张脸,她发现维持住最基本的礼貌都是在为难自己。
明亲王笑了一下:“顾姑娘对太后方才那番话有什么想法?”
“太后金口玉言,民女不敢有想法。”
明亲王看着面前微垂着头,看似恭顺的女子。
他让人去徐府提亲的时候,下属甚至以为他中了巫蛊。
他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只有这件事是个例外。他也知道自己不对劲,却根本不愿意去纠正。他要留下她,拥有她,不论代价。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这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他却好像已经很了解她。
就像现在,她嘴里说着不敢,眼中却没有分毫对皇权的敬畏。
嗯,她可能还在心里骂他。
“我以为你不肯嫁给我,是对徐将军情真意切,看来是我想多了?”
宿月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民女与徐将军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