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那样发疯,爸不会高兴的。”
“谁稀罕他高不高兴了?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月芬哀怨地望着自己的儿子:“那是你大哥的忌日,可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记得你大哥死得那么凄惨。现在,他们竟然还敢庆祝什么团团圆圆,我的儿子都没了,我这辈子根本就没有团圆了!”
“所以你,故意搞砸了今天的家宴?”
“你不要过中秋节,不想团聚,其实你已经如愿了。”
秦世勋抬头望向天际那一轮皎洁如玉盘的圆月,冷漠:“你看看现在,你身边只有我。可二房那个女人那里,有儿子,儿媳妇,有女儿,女婿,儿媳妇身后是王家,女婿身后是白家,甚至,爸也在那个女人房里,而咱们,有什么?”
“你还有沈家,世勋,你的舅舅向我承诺过,他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当王家和白家纷纷给出甜头的时候,舅舅还会记得他的承诺吗?”秦世勋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妈,我不是回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沈月芬在秦世勋冷冰冰的气压下,小声地辩驳:“可那是你哥,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一点儿也不难过?”
“等秦家全部落入二房的手里,我们拿什么为大哥难过?”
沈月芬:“……”
……
大宅的另一边,医生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了,血流得很多,但所幸伤口并没有很深。
等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柳璃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她这次太过分了,现在是在搞文,字,狱吗?一道菜而已,哪儿来的那么多讲究,我没读过那么多书,不像沈姐姐一样是大家闺秀,从小饱读诗书。可是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次的确是她做得过分了。”
“然后呢?”柳璃默默抹眼泪,委屈地盯着秦柯:“就这样结束了吗?我还得继续笑脸迎人吗?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从她进门,八年了,整整八年,凭什么要她一直忍下去!
“昀树,我很难过的。”
“她是我娶进门的,后来又带了你进门,那么这就是我该忍她的,你也该忍。”
秦柯指腹擦过了柳璃的眼角,揩掉眼泪:“不要哭了,这点伤口不会留疤的,我再安排个好的医生来给你开点药,到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美的。”
“哼!”
柳璃破涕为笑,柔弱无骨般靠在了秦柯的怀抱里,抽抽噎噎。
在秦柯看不见的地方,咬着唇,怨毒的目光像极了毒蛇吐着信子。
……
说是兜风,秦厉北说要带她兜风,简南惴惴不安地被他拽着塞进了副驾驶座,他俯身帮她系安全带,边动作边嘱咐:“等会儿不许龇牙乱叫,吵死了,一点儿都不沉稳。”
沉稳个毛线溜溜球,嫌弃我吵,你大可以不要拉起过来啊!神经病!
“又吐槽我,我可是你哥,我是神经病,你是什么?神经病的妹妹啊……”秦厉北感叹。
简南瞪着他那一张欠扁的脸发誓,如果不是看在这张刷的惨绝人寰惊天动地的脸的面子上,她真的会亲自动手暴揍一顿的。
“行了,要是觉得害怕,就拉好杆子,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
“那就行。”
流线型车身在黑暗夜幕中划过,如鬼魅般穿梭在山道中,山风清朗,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蛙鸣,树叶沙沙作响,和着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响声,很是像鼓风琴和小提琴的二重奏。
发梢随风飞扬,简南抱着手臂,眼角憋着泪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简南,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蠢呢!!!”
秦厉北大吼,在山间小道上,显得格外清晰,简南磨着后槽牙,怒气值蹭蹭蹭地往上涨。
“秦厉北,你就是个混蛋!!!啊啊啊!!!我恨死你了啊!!!!”
“笨女人!!!!你要恨我到什么时候啊?”
“一辈子啊啊啊啊!!!!”
老娘恨你一辈子!!!!
秦厉北侧头看了身旁瑟瑟发抖的女人一眼,开怀大笑:“好啊,记得啊,恨我一辈子!”
也许是时速两百多的所带来的极限感,耳边轰鸣的发动机,和凌厉如刀的风,都让简南在刹那间恍惚,有了接近于自由的感觉,她整个人的心都是飘的,飘在半空中,自由自在,无所顾忌地享受着广阔无垠的整片大地。
很多事情,比如和秦厉北,竟然能无所顾忌地说话了,不用小心翼翼地三思而后开口,也不用装着端着,仿佛真的而是毫无隔阂的两人,一起大吼大叫着,宣泄心中的不满。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好难过啊啊啊啊啊!!!!”
从心底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不可控制的悲哀,眼底满满当当的孤独,化为无法言说的凄凉,随着空中的声音飘向远方,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