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进小木屋的时候,不仅仅是简南,就连秦厉北也没想到会是那样的景象。
满屋子血迹,沙发、茶几、榻榻米,空气中甚至还飘着几根鸡毛,细小的尘埃漂浮着,阴冷潮湿还伴随着刺鼻的血腥气,墙面上还写着‘杀人偿命’四个大字。
简南一度以为自己不小心一脚踏进了凶杀案现场,而对于血液的恐惧,直接令她尖叫出来,凄厉可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甄客!”秦厉北手起捂住了她的眼睛,揽着腰将人抱起来,利落地一把直接给推出了门外,啪地将竹子做的门甩得震天响。
“甄客!你在哪儿?!”
秦厉北越过满地鸡毛,往屋后移动,他倒是不担心甄客的人身安全,那个人虽说平时总是喝得烂醉如泥,但是武力值并不低,更何况就在一小时前,甄客才跟自己通过电话,那时候一点也没有自己的人身安全收到威胁的紧张。
穿过客厅,到了后屋,血脚印一路往屋后面的深山里延伸,他先是给甄客播拨了电话,转入语音信箱,紧接着便直接打了报警电话。
做完这些,他正要回去找简南的时候,在书桌上面乱成一团的纸张上瞥见了一行字,角度刁钻,如果不是。
沾血写的,字迹潦草,应该是匆匆忙忙之下为了给自己提示而写下来的,用的还是他们之间的暗语。
‘猴子来了’
猴子来了?谁家的猴子?来做什么?是为了金茂还是为了其他目的而来?
问题接踵而至,秦厉北将那张纸抽了起来,叠好了放进口袋里,又转回到屋后,不知是否是错觉,秦厉北看着远处那一片树林的时候,隐约觉得山雨欲来。
后头是遮天蔽日的古老榕树,树影斑驳,如鬼魅般的风带来了丝丝凉意,山谷中传来低沉地吟唱,秦厉北猛地回头,觉得在这屋子后面的树林里,此时此刻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冷冷地,毒蛇般怨怼。
又查看了一番,秦厉北这才原路返回,推开门很快就又关上了,简南软乎乎地靠着柱子,脸色惨白,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是秦厉北回来了,心安了许多,等再往后面看,没看到甄客的时候,不禁问。
“甄设计师呢?”
“下落不明,我已经报警了,等会儿你先和李功回去,我在这里等警察。”
“不要!”几乎是立刻反驳,简南拼命摇头:“我不要先走。”
她明明连嘴唇都在哆嗦,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可还是认真地坚持不走,甚至大有一副你敢让我走,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这还真的是她的风格,然而他若是早知道那里头会是鲜血淋漓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让这个傻女人看见。
“我就在这里坐着,等警察来,我哪里也不去。”
话落,简南仰着头,期待地等着他的答应。
“好。”他无奈了,“你给我好好地待在车里面,屋里不许踏进去一步。”
他这么说,是因为秦世昊,秦世昊的死彻底在她心底留下了阴影,今天有突然间看到整间屋子的血,秦厉北深怕简南会受不了,当年简南自己没注意到,他看得清楚,找了医生装成他的朋友,三人一起出去吃饭,随意聊天,暗地里检查了病情,又开了药,偷偷磨成粉,放在每天晚上睡前的牛奶里,简南的抑郁症状才好了些。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简南视线移开,嘟囔着:“再说了,我也不怕。”
不怕的话刚才还叫的跟鬼一样的,秦厉北不想拆穿她,半蹲下来,伸手穿过简南的胳膊,一用力便将人抱了起来,往车那边走,简南惊呼,下意识怕自己掉下去,紧紧地回搂住了秦厉北的脖子。
“你干什么?”
“你能走得动道儿?”
“……”
简南不说话了,他说的没错,虽然嘴硬不想承认,但是事实上,刚才她的全部力量是靠着柱子的,指尖泛冷,脑海中从前与现在的画面交织,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
警察很快就到了,领头的竟然是之前处理爆炸案的张警官。
简南是被秦厉北塞进副驾驶的,当然还有系安全带也一同服务了,张警官下车的时候,她正趴在车窗上听秦厉北跟路衡打电话。
“秦总,是你报的案?”
“是,金茂项目的总设计师之前住在这里,我今天过来的时候,他人不见了,屋子里打斗痕迹明显,还有血迹,你们可以进去看看。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快找到人。”
那边已经进现场看了一圈的警员回来了,附在张警官耳边说了下具体情况,张警官挥手示意他们该做什么就去做。
“我们会尽快找到人,破案的。”说着,有意无意地扫过探着脑袋看他们的简南,道:“上次秦总过来,是一场爆炸案,这次秦总过来,很可能是一场凶杀案,看来秦总体质很特殊嘛,这世界上要是多几个秦总这样的,我们警察可真的就哭死了。”
“张警官还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简南很不喜欢张警官如此阴阳怪气地对秦厉北说话,什么叫做体质特殊?就算秦厉北是自带柯南走哪儿哪儿死人的体质,也用不着张警官这么说!
简南哼哼了两声:“就是啊,我还想着张警官这样的人民公仆,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的拥护者呢!”
“哈哈,简小姐也在的啊,要不是你出声了,我都没注意到您也在这儿呢!这真的是太巧了。祝您订婚愉快啊,我们这个小县城,都在报纸上知道了简小姐,不对诶,应该是秦小姐,您订婚的大喜事哦!”
提什么不好,偏偏提着一茬,本来她便故意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想着说来了津市能够暂时不用去管婚事究竟该如何对待,本来刻意地为自己洗脑,也是有点用处的,谁知道张警官又来揭开盖子,真是光想想就火大,还是烈火燎原的那种火大!
“谢谢。”
干瘪瘪的两个字,警员过来不知道在张警官面前又说了些什么,张警官脸色一变。
“立刻安排检查,如果是的话,马上将两个案子做关联处理。还有……”
张警官瞥了眼秦厉北和简南,警惕地带着手下到一边去做安排,简南心里怪慌慌的,从大顺哥那边听到工地上出人命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现在连可能知道内情最多的甄客也消失不见,这一个接一个的问号,金茂这个项目究竟藏着什么?
……
等回到大顺哥他们家的时候,已经是到大半夜了,大顺哥抱着翠花蹲在门口等他们,一听见声音蹭地就站起来了,看见了李功和简南他们都没事,才放下了一脸紧张。
“你们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
大顺哥欲言又止,和李功视线相接的时候,又默默将到了喉咙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李功叮嘱他不要多管闲事,他还是听李功的话好了。
进了院门,大顺哥还准备帮简南热菜,简南不好意思再麻烦了,问了厨房的地址后便再三催促着大顺哥赶紧去休息。
大顺哥也不坚持,直接把钥匙给了简南:“那行吧,我去睡觉了,你的房间在二楼楼梯左拐第一间,秦总的房间在第二间,记得锁院子的门,还有你们房间的门,我们这里治安不是很好的,早点睡觉吼!”
“嗯,谢谢。”
目送大顺哥和李功进屋,简南扭头,指了指厨房,想着说秦厉北的胃不好,需要按时吃饭,于是乎便提议:“一起吃饭吧?”
秦厉北的惊讶被简南看在眼里:“怎么,怕我毒死你啊?”
“怕。你说过恨死我了。”
瞧着秦厉北满脸认真的样子,简南觉得自己心好累,不想说话。
“爱吃不吃,我又不求着你的!”
简南撂了狠话,直接走进厨房,可热饭菜的时候,还是帮秦厉北准备了一份。
她站在秦厉北房门口敲门:“实话告诉你,没毒的,赶紧下来吃饭,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胃不好,就不要作了,赶紧乖乖地来吃饭吧!”
没人回应,简南想了想,想起了那次在老公寓那里,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大白天的甄客都能不见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纠结万分,最后简南还是推开门进屋了,屋里只开着一盏白炽灯,光线昏暗,晚风从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将帘子吹得连连摆动,倒影如水纹悠悠摇动。
简南顺手拿起了门后边儿的扫把,护在胸前,一步步地往前走,等到了客厅的时候,发现沙发上放着一堆染了血的纱布,还有几瓶开了口的消毒水。
这应该是在自己个儿处理胸口的刀伤,然后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急忙出去了,难怪刚才她听见了楼上有很大的咚地一声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人呢?”
阳台突然传来响动,简南猛然抬头看去,只见窗帘被拉开,秦厉北从外头跃了进来。
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衫,纽扣斜斜地扣着,应该是匆忙之间扣上去的,简南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他,这才看清楚了脸上新划伤的口子,视线往旁边移,手臂上也是几条划痕,幸好看起来不是很深,擦点药过个几天应该就可以结痂了。
“怎么回事啊?刚刚是又有人来跟踪你来到这里,想对你动手了?”
剑眉轻蹙,秦厉北很显然不想要和她聊到这件事情,干脆转移话题:“你来我房间做什么?投怀送抱吗?”
简南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她是来这里工作的,而且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想要秦厉北命的这群黑衣人,跟绑走甄客的那群人一定是有关系的,秦厉北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我热了饭菜,想来喊你下楼吃饭。没毒的,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试菜。”简南一顿,继而继续道:“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坐下,我给帮你上药。”
自己一个人往自己身上招呼抹药,是一个十分难系数极高的动作,简南暗暗地告诉自己她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
然而秦厉北似乎不这么想,坐下后,一动不动了。
简南挑眉,问:“解开扣子啊,不然我怎么给你涂药?”
秦厉北举起手,可怜兮兮道:“我手受伤了。”
这个理由倒是正大光明,简南深深吸了口气,只好蹲下来,认命地又开始解扣子,小麦色的肌肤,因为运动后和微微汗湿,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一颗扣子解开了,还有下一颗,不知不觉地简南竟然默默地脸红了起来,指尖不经意总会碰触到的肌肤,惹来阵阵脸红心跳。
一点点往下,直到小腹处,那里还扣着一颗,简南犹豫了,想着说要不要干脆直接让秦厉北自己来解扣子好了,反正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她这么想着,正欲开口,却听见头顶传来秦厉北略显粗重的喘息声:“我手疼,你帮我解。”
“我……”
“哎呀,手真的好疼。”
“秦厉北,戏演得好假哦!”
秦厉北丝毫不在意简南的嘲讽,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印上了一个吻。
他刚才追着那个人出去,打斗的过程中,是真觉得自己会死。
那时候他在想,如果自己死了,自己事先做好的那些安排,是不是足够给这个女人一个安全富足的后半生。
答案是没有答案,他发现还不够,他留下的那些东西还不够干净,这个女人还是会有危险,他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想想也觉得可笑,明明是想着报复的,结果每见她一面,底线便会往后退一分,直到现在,面对她,底线是什么,能吃吗?
简南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额头湿润,印着秦厉北的唇,。令她觉得温暖,眼眶湿湿的,心里头憋闷的很,想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