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念头在我的心里已经徘徊了好几周了,直到今天我才决定要把它写下来,因为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属于很不正常的。
我没有朋友,只有几个聊不来的同事,当然,他们不能算朋友,所以当我下班回到家时,我面对的,就是四面墙,我能跟谁说呢?于是我只好用这样的法子来,倾诉?就用这个词吧。
现在,我就对着电脑,我的十根手指放在白色的键盘上,一旁放着正冒着热气的茶,一侧的窗正大开着,带着初夏的依然有些丝丝暖意的晚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台上那盆绿萝吹的枝叶乱颤。
街道远远的对面那座大厦顶还有广告的霓虹灯在闪烁,那个大广告牌今天才换了新的广告内容,应该是房产广告,好吧,我得收回目光,因为那上面的金额我想我一辈子也买不起,我还是回到我面前的屏幕上来。
我想我得先简单的介绍一下我自己,当然,我想复杂,可是,我就是很简单(苦笑)。目前来说,我是个公司的清洁工,当然,我不是个老阿姨,我今年,嗯(照镜子),看上去可能才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当然,如果我好好的做个皮肤护理,再换件当下流行的服饰,可能我看上去还要更年轻一些,这都不重要。
我为什么在这个年龄要当清洁工呢?也许会有人说,我是在体验生活,不不,我选择这个工作,是因为有一个朋友帮忙介绍的,对于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来说,能找到这份工作已属不易,当然,这个公司是这个朋友的外甥开的,所以,给了他一份情面。
我为什么没有身份证?在当前的环境下,做什么都是需要身份证的,可是我,正好没有,再说的详细一些就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是的,就是这样。
我这个朋友是我在医院里认识的,他也是我的主治医师,他姓马,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但人很好,我出院后是他帮我找了这份工作,而我住的地方就是公司替我安排的员工宿舍,当然条件不是很好,是在公司顶楼,现在正是夏季,房子里很闷热,窗子大开,所以我能很清晰地看到远处的那些夜景,好吧,扯远了。
我在这里工作了有差不多两个多月了,每天七点半就下楼去打扫卫生,烧水,整个公司一共有三层,还有个小院子,是公司领导们停车的地方,所有的卫生都是我一个人负责,之后,要把三层楼的茶水间的热水要烧好,因为那些九点来上班的员工们会在进公司后,第一件事是来泡茶,泡咖啡。
原本他们是有饮水机的,但是他们觉得那种水泡的茶和咖啡没有灵魂,我(脏话。)泡茶和咖啡要什么灵魂?灵魂是什么?我觉得没什么不同,但是既然那是他们繁杂的工作中所需要的一部分,那么我就来成全他们好了,他们放弃了饮水机,都要喝有“灵魂”的水,那么我就得保证他们在下班,加班结束之前都要有烧开的水。
我每天拿着抹布,扫帚,拖布行走在公司每一个角落,清理他们丢下的第一样垃圾,包括洗手间,当然我不是在抱怨,我没有抱怨,我还很感激,因为我有一份工作,还有一份收入能让我吃饱肚子和不露宿街头。
每周公司休一天,我会在第二次休息的时候去医院,马医生会给我做例行体检,但是每次都是正常,甚至还会更好一些,比如,今天,马医生坐在他黑色的办公桌后面微笑地对我说,我的视力有所提高,心脏跳动的更有力,但是当我说我还是不断的做梦时,他则表示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他让我睡前不要喝茶,他知道我爱喝茶,但是即使我不喝,我还是会不断的作梦,梦境全是一样,是在一片密林间不断的奔跑,不断会有一些尖利的荆棘将我的皮肉深深的撕开,而我却总是找不到出路,接着就会有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吓醒,醒来后,我一身的冷汗,在这样闷热的夏夜里却是很难得和让人不可思议。
但是对于我的记忆,他始终是一筹莫展的,他用了很多法子,什么物理疗法,心理疗法,催眠疗法,全都不管用,我依然不记得自己是谁,最长远的记忆就是我当初在医院醒来的场景,当时的我全身被细密的纱布包裹着,他说,我是在他们医院仅有的几个植物人苏醒的案例,他说,我在那里睡了快一年时间,对于这一切的起因,我一无所知,大脑里一片空白。
后来,我的身体在一个他无法预料的时间段内恢复了正常,除了记忆,一切都好,但是我无处可去,他便替我找了这个落脚的地方。
嗯,对了,我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马医生就给我起了个名字,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明星的名字,叫马丽,我不知道这个明星,但是对于这个名字我是接受的,反正,我也没有名字,叫什么都好。
开始的一段时间,我过的很忧郁,我想大多数人不能体会我的感受,我就像是活在孤岛上的人,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公司里的那些员工也把我当成怪物一样看待,而且,我还长的不好看,这是一个员工说的,当着我的面,她好像是设计部的,我不太记这些。
马医生就总是劝我,让我放开心怀,也许过去种种并不是什么让人快乐的事,让我活在当下,有时他还会请我去看场电影,但有一回因为电影演的太过激烈还是怎么的,突然就中段了,还传来了电线烧焦的味道,工作人员快速清场,后来他又请我去看过两场,就又发生了一次同类事件,我就再不去了,我觉得看个电影也有危险,或者我本身就不该拥有这些简单的快乐。
他见我下班就闷在宿舍里,就送给我这部他放在家里的闲置了好久的笔记本电脑,他说这是她女儿的,现在女儿在国外,已然用不着了,就拿来送我了。
这个电脑很新,他给我下载了可以看电影的软件和几个游戏,说让我不要总是在黑暗里,多接触接触外界的东西会有帮助,可是我对电影和游戏根本没有办法提起兴趣,他就给我下载了聊天软件,说让我多交些朋友,好吧,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就用电脑跟一些人聊天,但是大多数人说要跟我视频时,我就把他们删除了,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