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重新将他的手放回原处,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说,时间到了。
有司仪走来正式开始遗体告别仪式,身后前来送行的人也满满站了一房子,我回头看看,有一些是雷肃的同学,他们看见我时,向我点了点头,我也向他们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他们身上戴着白花,走到近前来和雷肃的父母打招呼安慰着他们,雷肃最好的那个同学一双眼睛哭的红肿。
也有人问有没有通知西西,没有人回答,村子的事,已经上了新闻,他们都知道雷肃的死,都觉得他死的太可惜了。
这时,司仪让大家安静,开始进行遗体告别的流程,整个告别厅里一片肃穆,哭泣声此起彼伏,我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雷肃,我要看久一点,不然,我怕我会忘了他的样子,我在心里和他说话,我忽然想到,五年前,我也曾死过,如果那时,他们找到了我的尸体,不知道来参加我的葬礼的人,能有几个。
我在一旁想着心事,也没太听司仪说话,直到听见他说现在请雷肃的父亲向大家至答谢词。
说完,雷伯伯便蹒跚地走到众人的面前,他颤抖着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慢慢打开,他用力地呼吸了一下,压抑着自己悲伤的情绪,可是一开口,声音还是哽咽起来。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友:首先,我代表我们全家,向前来参加追悼会的各位来宾、亲朋好友表示诚挚的谢意!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和我们一起分担悲痛,向我的儿子,雷肃,作最后的告别。这是我们都难以忘记的一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在这里举行告别仪式,寄托我们的哀思。
“我们深切悼念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出色的教师,他走完了短暂却坚强乐观的一生,他离开的很突然,是被人谋害而死,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意外,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这个事实,却无法改变,现在,他就这样躺在我们的面前,我们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留恋,但是依然无法让他多停留在我们身边。
“他一直都是个明事理,有思想的孩子,他是我们的独生子,可是,却并没有得到特殊的宠溺和娇惯,我是个严厉的父亲,我只想把他培养成一个独立,坚强的孩子,希望他在人生的道路上用自己的意志去解决遇到的任何困难,而且他也是这么做的,他在毕业之后,没有选择去外企工作,而是选择去山村支教,他说,那里的孩子们缺乏一些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他想去做他们的窗户,我没有反对,并且很支持他的选择,在这件事上,我和他的母亲有过分歧,可是最终,我们都选择尊重他。
“我知道,他离开家的这段日子,吃了很多苦,我知道那里条件并不优越,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他叫过苦,反而,他总是告诉我们,山村里有那么多可爱的孩子,他想把他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诉他们,把自己所有的知识都传授给他们,我看见了他的成长,他的快乐,我为他感到骄傲。
“但是,他在离开家的一年三个月零二十六天后,就再也,再也回不来了,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雷伯伯低下头去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看见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着牙齿,所有的人都悲切地哭泣着,雷肃的母亲也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眼泪涌出眼眶,全身颤抖,我扶着她,心里再一次铰痛起来。
“雷肃,是我这一生最最骄傲和欣慰的成就,我并不指望他能功成名就,我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快乐幸福,可是,前一条,我没能如愿,但是后一条,我想,是肯定的,我看见他永远的闭上眼睛躺在那里,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痛苦,而是在微笑,我知道他是在用此生最后一个表情想要对我们说的是:爸爸妈妈,还有心仪的那个姑娘,别为我难过,以后,要好好活着,要快乐,要照顾好自己。”
雷伯伯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而我则再次看向雷肃,是的,他是想要说这样的话的,他最怕看见别人难过,他希望身边的人都快快乐乐的。
“作为他的父亲,我为他做的太少,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太少,现在,他离开了我们,我没有机会补偿,但是,我和他的母亲一定会好好的活着,不让他失望,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再次感谢大家能来送他最后一程,雷肃能有你们,是他的福气,对不住,今天说的有些多了,最后,我代表我的家人,再次向出席追悼会的各位来宾、以及所有雷肃的亲朋好友,表示最衷心的感谢!谢谢!”
他向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个躬后,才慢慢地走回来抬手握着雷肃母亲的手,我看见他在颤抖着,再一次探拭着眼角的泪水。
司仪宣布全体人员,向遗体告别,那悲壮的丧曲响了起来,人们上前慢慢地绕着雷肃的遗体走了三圈,他的同学和他含泪告别。我们曾一起去看过球赛的那个男生红着眼圈对他说:“雷肃,好兄弟,下辈子,咱们再当兄弟,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雷肃,走好。”他的朋友同学都依依不舍地走过,又来和他的父母鞠躬行礼,并说一些安慰的话。
一对老人不断地说着谢谢,眼泪还是止不住。
接着,司仪让大家和遗体告别三鞠躬,之后,宣布告别仪式结束,送遗体去火化室。
身旁的雷肃的父母在这个时候终于再一次坚持不住悲泣起来,他们就要和自己唯一的儿子永远的告别了,当工作人员抬起雷肃的遗体时,他的母亲向他伸着手急走几步凄凉地喊着:“雷肃,我的儿子啊,雷肃……”雷伯伯紧紧地扶着她,其实他自己也都有些站立不住,几个他们的亲戚急忙走来搀扶着,劝慰着。
最终,他还是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我陪着他的父母在外面守候着,我不敢去看那焚化炉,不敢看见他一点点的破碎,一点点的化成灰烬,我抬头看天,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养成了这个习惯,我想捕捉那道白光,我想让它送我回到那天,让我再见他一面,我还没有和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