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妈妈谈恋爱了,整个人一扫前些年的沉闷,变得爱收拾爱打扮了,他偶尔也见到过那个叔叔,慈眉善目的,总给小未央带许多彩色糖果,小未央也特别爱亲近他。
后来那个叔叔就住在了家里,与妈妈成双成对的进出,他看在眼里,也为妈妈有了第二春而开心。那个时候,他很喜欢乔叔叔,他很有耐心,无论是下人还是他们兄妹,都很喜欢他。
过年过节,乔叔叔会拖他国外的朋友给他带回他想要的书籍,也会给妹妹带好多她喜欢的布娃娃,那时,他甚至想过,乔叔叔是他爸爸就好了。
然而好景不长,一年后,乔叔叔与妈妈的争吵越来越频繁,每次吵架的内容都会提到房产证什么的,那时候他的财产意识并不强烈,直到后来,乔叔叔带着人将他们赶出了这里,他才知道,乔叔叔趁妈妈睡着,居然已经变更了房产证的持有人。
“池未煊,池未煊?”晴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下来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未煊回过神来,黑眸渐渐恢复清明,他走进去,像君临天下一般审阅着属于他的王国。那年军区的资金链断了之后,他们走投无路,被逼无奈之下远离这里,他那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回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晴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别墅里的摆设已经全部更换了,多了种三四十年旧上海豪门大宅的格调,让她觉得很陌生。
池未煊走到楼梯边,就那样随性坐下来,他抬头锁住晴柔的目光,伸手向她,“过来。”
晴柔慢慢走过去,自从走进这栋宅子,他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她顺从地坐在他身边,她记得第一见面时,他们站在镜湖边,看着天边的圆月,他一身颓废伤感,那时她就在想,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而今,他终于愿意跟她说他的故事了吗?
“苏晴柔,你知道吗,这原本是我的家。”池未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秒杀了晴柔,她怔怔地盯着他,忘记了所有反应。
难怪第一次见到他,就发现他对这里似乎有种别样的情愫。
“小时候,这里是我的城堡,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少欺负,只要回到这里来,就只剩安稳与踏实。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我们的家变成了别人的家,我们被驱逐出去了。”池未煊浑身都笼罩在一股悲伤中,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想一吐而快,又似乎什么也不想说。
“那个赶你们出去的人就是乔震威,是吗?”
“那时候他是个令人十分尊敬的长辈,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还会像父亲一样跟我谈心。他来我们家时,我正处在叛逆期,谁都不服,只服他。”池未煊顿了顿,“可是,我跟妈妈都被他蒙蔽了,他的到来,是有计划有目的,直到后来……”
晴柔坐过去了一点,笨拙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想要给他温暖。她记得很久以前看到过一段话,每段风光的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
“谁也无法想象,如今道貌岸然的乔震威当年会那么卑鄙下作。妈妈名下的房产被他偷梁换柱,全变成了他的名字。一夕间,枕边人变成了仇人,妈妈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能便宜了乔震威。因缘际会,她跟军区那边的人搭上了桥,利用军区的资金借放高利贷,然后拿钱走动关系打官司。乔震威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在政府里有人脉,妈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官司一打再打,妈妈都没能拿回房产,后来军区那边的重要官员出事了,资金紧急调动回去,妈妈这边一下子亏空了一千万,我们走投无路,才去了边境。”
晴柔眼泪落了下来,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绝境,才会远走他乡?而乔震威,他到底有多心狠手辣,才会对枕边人如此毫不留情?
“苏晴柔,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恨他,我恨不得他死,可是……”池未煊说不下去了,他不能让他死,舒雅还杳无音讯,他还不能死。
“池未煊,我懂,我都懂。”晴柔跪在楼梯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她心疼他的遭遇,也痛他所痛。
池未煊反手抱住她的腰,心里似有激流涌过,他眼前一热,“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好。”只要他不再沉浸在痛苦的往事里,去哪里她都陪着他。池未煊牵着她的手向镜湖那边走去,走了一段路,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说:“你知道吗,镜湖是引山上的泉水修建的,所以水质特别清澈。小时候我喜欢跟妹妹来这里游泳,这里的水特别清凉。”
“你妹妹……”晴柔犹豫了一下,没有问下去。
池未煊却仿佛明白她想问什么,“几年前失踪了,这几年我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没有找到她。”
“她为什么会失踪?”
池未煊的神情忽然变得悲伤起来,晴柔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又触到了他的痛处,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问了。”
“苏晴柔,没有什么是你不能问的,只要你问,我就会说,哪怕那是我最难以启齿的。”池未煊忽然将她拉进怀里,他心里承载了太多的事,急需要找个人倾述,可是他怕那些黑暗的东西会吓到她。
晴柔反手抱住他,在他怀里摇头,语气哽咽,“对不起,我不问了,你也不要勉强自己。其实今天我很开心,因为你告诉了很多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的事,这就足够了。池未煊,你要记得,我爱你,我就算背叛全世界,也不会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