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室内空无一人,韩微双手抱膝,整个人都埋进水里。
圣上为何会中炙火毒?
看德妃反应,应当是不知圣上中毒的事情。
既如此,韩微便没在路上把此事告知德妃。
她在生死关头上,无意中道破这个秘密都要在冰窖里被杀,告诉德妃这个秘密,便是将德妃置入危险之中。
韩微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蒸腾的热气驱散了她身体里的寒意却无法驱散她心里的冷颤。
脖子上的伤还在泛着疼,碰到热水的那一瞬更觉得肿痛。
脑海中一个画面突然闪过,韩微猛得从水中抬头,湿润的黑发贴在脸侧,趁着那张俏嫩柔美的小脸更为苍白。
韩微心脏颤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中了炙火毒的人寿命仅有五年。
若是圣上是登基以来便开始性情大变,那也就是说圣上只剩下两年。
不知圣上是否知晓此事,若是知晓……韩微捂着脸欲哭无泪,她是不是就要被圣上杀人灭口了?
如今只能盼着先前圣上能放她全是因为对炙火毒的了解不够,而不是暂时没想起来。
因着意识到这件事,韩微整个晚上都睡不好觉。明明身体疲惫得很,脑子却一刻不停地转动着,睡着了也是各种做梦。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白菜,蔫蔫的。
今日天晴,太后归宫第一天,妃嫔们皆得去永寿宫请安。
韩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脖子上发紫的掐痕,忍不住蹙眉,让萤飞用脂粉再掩一掩伤口。
伤口面积太大,只能勉强遮个七八。
萤飞红着眼眶,忍不住道:“小主,您这色差也太明显了,能行吗?”
脸上白玉无暇,脖子上却明显深了一个度。
韩微也注意到了,但遮掩总比不遮要好,她总不能明晃晃地露着伤口。万一被太后瞧见了,再一问,她是说实情还是说假话,就成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她总不能直说这是圣上掐的吧?
韩微心中打定主意,等下请安的时候自个儿躲在后面,只低头听。
她刚准备出门,就见着德妃与张淑仪俩人从门口拌嘴进来。
德妃扬着下巴:“淑仪妹妹不在自个儿宫里歇着,跑来韶枫殿作甚?”
“过来瞧瞧韩美人,昨日那披风还落在韶枫殿。”张淑仪皮笑肉不笑,随意寻了个借口,没说实话。
德妃蹙眉,讽道:“不过就是送了微微一件兔毛披肩,居然还要讨回去?
张淑仪不甘示弱:“娘娘如今过来难道是为了讨回昨日那普普通通的手炉?”
亭芳与采悦俩人跟在后头,表情有些迷茫又有些无奈。
德妃与张淑仪往日并无交集,她们也不知自家娘娘/主子不过是在韶枫殿门口碰见了,互相礼貌性地说了几句,哪知说着说着竟然如小孩儿般拌起嘴来。
韩微听着好笑,赶紧拉着两人坐下:“姐姐们今日怎么过来了?”
德妃:“来看看你。”
张淑仪:“来看看你。”
俩人齐声出口,话音刚落,脸上的笑便立即消失,互相瞪了一眼,各自扭开了头。
韩微向俩人服身,真心道:“昨天之事,谢姐姐们前来救我。”
“咳,”德妃赶紧扶起韩微,有些不好意思,她实话实说:“是张淑仪提醒我要去找皇后的。”
张淑仪没想到德妃会这么说:“我只说了句话,主要还是靠德妃姐姐。”
俩人都没想到对方这么谦虚,皆新奇地互相看了一眼,撞上对方眼神,双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永寿宫离韶枫殿比较远,三人稍微说了会儿话,便出门去了。
今日后宫里所有人都来齐了,就连先前一直报病的良妃都坐在了上方的妃位上。韩微跟在张淑仪身后,刚走进正殿便觉得身上落了道视线。
她小心抬头望去,却只瞧见瘦弱苍白的良妃坐在那低头喝茶,并没有看向她。
良妃面上神色淡淡的,可能是因为长久生病的原因,露出的手上没一点肉,脸上蒙着一层灰败的颜色,嘴唇也毫无血色。
韩微收回视线,不再抬头。她位份低,座位便在最靠门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一个面上带笑的女人便从内室走了出来。
太后衣着华贵,年纪并不大,脸上有少许几道皱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出色的容颜。
不知是否常年礼佛的源由,她看向众人的眼神很是慈祥和蔼。
“起吧,”太后笑着说,“宫里进新人了,请安也热闹了好些。”
皇后扶着太后坐下:“宫中姐妹们得知母后回宫,都亲手抄了佛经想献给您。”
她话刚落下,青月便领着几个宫女走进来,跪在太后面前,每个人双手捧着托盘,托盘上是摆放整齐的一本本经书。
太后心情大悦,笑出声来:“好,好,让哀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