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互相对视一眼,皆齐齐笑出声,迫不及待地期待起宫宴来。
韶枫殿内,朝雨与萤飞两人围着韩微转,忙得像两只小蜜蜂。
韩微见她们又紧张又有些小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开口笑道:“你们不如歇歇?”
“奴婢不累!”朝雨与萤飞一同答道。
萤飞取了三套衣裳挂在手腕上,兴冲冲地跑过来:“小主,您选一套。”
其中两套是张淑仪送来的云锦制成的衣裳,还有一套是德妃娘娘带着韩美人亲自去绣局量身制作。
三件皆设工巧妙,萤飞便全拿来了。
韩微看了看,选了件淡蓝的云锦宫装换上。
她从屏风走出来时,屋内的宫人们都看呆了。
淡蓝衣衫上水雾花草隐现,外披一件碧色薄烟纱,整个人似飘渺于山间的仙女一般。宫装精致规矩,穿在纤细的韩微身上,在灯下能隐隐绰绰地看见的杨柳细腰,更显得整个人娇媚无骨,纯净又美艳。
韩微前些年鲜少有穿华服的机会,更别说是这般华服了。
她本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张淑仪与德妃说的“既要去谈判,那定得铠甲上身,从气势上就压倒她们”,心中那些羞意就立刻散了去。
看到宫人这副表情,她便知自己这件衣服选对了。
她走到萤飞面前,故意逗她:“快拿帕子擦擦嘴角。”
萤飞脸一红,赶紧抽出帕子擦,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流口水。
韩微难得精致梳妆一回,坐在梳妆台前让朝雨一个劲地拾掇,弄得她脖子都酸了这才结束。
镜面里的人肤若凝脂,眉如远山,面容精致。
韩微嘴角稍稍扬起,镜面中人的眼眸便宛若夜幕中的星辰闪烁,令人挪不开眼。
她位份不够,没有软轿可坐,韶枫殿离宫中正殿最远,故此她带着朝雨与萤飞,提早些时辰出门。
韩微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声响。
中秋宴在乐兴宫举行,从韶枫殿去乐兴宫会经过良妃娘娘的舒仁宫。听着响动传来的方向,韩微心中有些尴尬。
面前仅一条道,她若不走,待良妃娘娘对宫女训完话,宫宴可能就要迟到了。
韩微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走过去。
良妃娘娘的软轿就停在舒仁宫前,怀菱跪在地上埋着头,其余宫人皆跪着大气都不敢出。
良妃娘娘说话声音不大,也不疾言厉色,却听得怀菱瑟瑟发抖。
就连韩微听了,都有种听夫子说教的感觉,脊背一阵发麻。
良妃:“痴儿了却公家事,接着说吧。”
怀菱闷闷的声音从低下传来,磕磕盼盼道:“澄江、三……三道月分明。”
“呵,”良妃轻笑一声,轻轻抚了抚掌,“何来三道?这几日让你看的书都白看了。你都能记得半月前八珍膏的味道,竟将诗词忘得如此之快!”
怀菱没敢说话,只将头低得更低了。
萤飞跟在韩微边上,听到这话后忍不住悄声道:“良妃娘娘不亏是长安第一才女,竟对手下宫女都如此要求。”
韩微只在亲娘没走的时候去过几日学堂,后便只在家中抄写医术,对这些诗词是一无所知。
或许是去得少了,印象只停留在拿着戒尺摇头晃脑的严厉夫子身上。
韩微心有余悸,想着快速行了礼便走。
“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1
良妃念出这四句,便注意到一旁有人经过。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不在意地叫起,就接着问怀菱。
韩微走开的时候还能听到怀菱被罚背,重复说着那句“快阁东西倚晚晴”。
直到她走到了乐兴宫,脑海中都始终环绕着这句话。
宫宴上众人的位置皆是安排好的,韩微找到了自己位置坐下,静静地等了会儿,便有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过来。
乐兴宫因是专用来设宴之所,正殿极其之大。正中摆着圣上、皇后与太后的位置,下方便是各妃嫔、朝臣侯爵的位置。
宴会丝竹不断,鼓乐齐鸣。
韩微坐在下方,不远处便是韩雅及大夫人的位置。
眼前的舞蹈精美绝伦,韩微却无心欣赏,只思忖着宴会散后该如何与她们二人说道。
哪知一舞散去,王贵妃突然起身,说道:“秋高气爽,中秋佳节后不久便是秋闱。”
她提了飞花令,建议众人趁此附庸风雅,得趣一番。
太后对王贵妃本就喜爱,宴会上光听曲看舞也是无趣,这会儿听她提到了飞花令,当即便允了。
“哀家觉得极好,”太后偏头,微笑道,“圣上觉得如何?”
楼傆穿着金绣龙纹的玄黑衣袍,坐在高位上饮着酒,闻言没什么表情,只冷声道:“可。”